第73章 羞辱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来了孩子们呢？”杨树佯装无事想坐起身，怎料股间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都知道了，还装。”秋月没好气道，又心疼。“我给你带了衣裳，吃的还有伤药。”
杨林喊了声哥，吴成也喊了东家。杨树才看到他俩个，道:“怎么都来了？家里铺子不开了？”
“你有能耐现在回去开，”秋月呛道:“命都没了还铺子铺子。”
“我这也没什么事，过几天就放出来了。”杨树讪笑道。
“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秋月叹气道:“你要把伤养好，别的不用管。”
等回到小院，秋月对杨林道:“你写的状纸烧了吧，明天就给那什么公子送帖子，带些礼去上门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还要送礼？明明是他们的错。”杨林不愿意。
“确实是他们的错，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无权无势的，去和权贵论对错，这个代价我们付不起。”
“你哥还在牢里，别人要对付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秋月说着眼睛又红了，“你明日去，不论那纨绔提什么要求，只要是咱们办得到的，你都同意，先把你哥弄出来再说。”
杨林见着秋月疲累不堪的样子，心下愧疚，道:“都是我没用，没能把哥哥救出来。”
“这也不赖你，是咱家运道不好，等你考中了举人、进士，咱们家有了靠山，就不怕了。”
说完了事，又操心送的礼，太便宜了不行，人家还以为去找事的。
太贵的买不起，思来想去，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了一方澄泥砚，用锦盒装了。
杨林送了拜帖，三公子的小厮来回了话，说是约在了悦来茶楼。
第二日临出门时，秋月又嘱咐道:“姿态放低些，别管他说什么难听话，你只管道歉。
如若他狮子大开口，你就估算着家里能拿出来的银子跟他说情，只要能让你哥哥出来，别的事都不要紧。
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杨林一一记下，带着吴成赴会去了。
三公子倒是不讲究，早就到了茶楼。
杨林报了名号，小二知他是通判公子的客人，纵是杨林衣着普通也不敢怠慢。道:“秦三公子在二楼秋枫雅室，公子这边请。”殷勤的把他带到了门口。
室内有丝竹管弦之音传出，小二敲了敲门，道:“公子，客人到了。”
言毕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开门的是秦三的贴身小厮，名唤吉祥的。他上下扫了一眼杨树，走到秦三身旁，俯耳低语道:“公子，人来了。”
室内东面有两名清倌在抚琴吹箫，小厮倒是只带了一人。
杨林上前一步，作了一揖，道:“见过三公子。”吴成也跟着行了礼。
秦三坐在椅子上，一手转着酒杯，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照旧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个清倌，仿若没听到一样。
过了好一会才好像看见杨林似的，笑道:“哎呦，杨兄来了，真是对不住，刚才听曲听迷了没注意，杨兄可别见怪。”
杨林似无所觉，笑道:“三公子客气。”
话音未落，秦三已转头喝骂吉祥，道:“贵客来了还不奉茶，越来越没规矩。”
又笑对杨林道:“快请坐。”自己屁股也没动一下。
杨林也不多言，径直坐了，拱手道:“当日某兄无意冒犯公子，冲撞了贵体，某替兄长向公子道歉。”
吴成把礼送上，杨林又道:“往日某偶得一方澄泥宝砚，只某出身乡野，又才疏学浅，不识此宝砚之好处。
只觉秦三公子这样的俊秀博学之人，才配得上这方宝砚。”
先前杨林打听过秦三此人，知他乃是庶出，上头还有两位嫡兄。
学问才识都颇有些过人之处，秦通判便让这俩嫡子进学考举。
倒让这秦三管理家中庶务，但他又不擅经纪之道，只凭底下人拿主意折腾，所以也少有进益。
是以世人皆道秦三公子金漆饭桶，偏他还喜欢装出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闹了不少笑话。
是以杨林这方砚台也算是送对了他胃口，果然那秦三听了杨林的恭维，又看了那砚质地细腻轻便，犹如婴孩皮肤一般。
背面雕刻有龙凤呈祥，端的是惟妙惟肖。
顿时喜笑颜开，道:“杨兄破费了。”
杨林趁机道:“还望秦兄行个方便，饶了我兄长这次。”
秦三闻言一顿，随即叹道:“往日不知是杨兄兄长，家父见我被人伤了，一怒之下才把令兄下了狱。
如今即使我不追究，但衙门已经入案。如若销案，怕不是那么容易。”
杨林笑道:“秦兄宽宏大量，如若能销了此案，所有花费打点某一力承担。”
秦三听得此言，向吉祥使了个眼色。那吉祥便道:“公子既如此恳求，我家少爷心善，往日养伤的汤药钱便不与你计较，只这打点关节费用，卖上我家少爷面子，也得两千两白银方能得行。”
杨林心中唬得一跳，知道这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两千两白银不过是趁机勒索，都是进的秦三口袋。
面上强笑道:“秦公子心善，某感激不尽，只某家中贫寒，实拿不出两千白银，望公子通融通融。”
秦三眯起眼睛，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吉祥冷笑道:“公子莫不是在说笑？我家少爷本就是苦主，如今不追究你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难道这二千两也要我家少爷替你们出了不成。”
杨林忙站起身长揖道:“不敢，只某家中实难凑出，万望秦兄通融。”
吉祥还要再说，秦三抬手制止了他，笑道:“既如此，你回去准备一千五百两银子，我舍了这张脸去替你求个情，把这事了了。”
杨林还想再说，“杨兄不要再讨价还价，若愿意就去送银子来，不愿便算了。”秦三有些不耐道。
杨林只得忍下心头火气，笑道:“秦兄可否让某先接兄长出来？某回家凑齐银子，便当即送来。”
秦三下巴一点，吉祥解下腰牌，道:“你拿了这牌子去找牢头，他会放人。”
杨林接过腰牌，千恩万谢的去了。
身后传来吉祥嗤笑的声音:“还是少爷英明，不费吹灰之力便净赚一千五百两银子。”
吴成愤然想转回身，杨林拉住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等羞辱，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