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借粮
张大宝不懂为何挺好的事，怎么能把自己老娘给气晕了。
他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从未吃过苦受过饿，更别说服徭役了。
但凡有力役兵役的征调，皆是张老爹花钱免了。
现如今这傻子还巴巴的送上门去，张老娘如何不气？
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终于把张老娘弄醒了，一醒来又哭:“你这个冤家啊，要是你出点什么事让我怎么活。”
张大宝无奈道:“娘，这又不是上上战场打仗丢命的事，就是去挖路，你看那雪，又不硬又不难挖，又白赚了粮食还不好啊？”
“白赚？”张老娘气得就要跳起来打他:“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听人说，那雪地里，会把人冻伤冻死。
要是在那山里还会雪崩把人埋了，你以为是在院子里铲两锹雪那么轻巧？”
说着又哭:“你要是有点好歹，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秋月那边也不平静。
“你怎么不回来商量一下就报名了？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两个孩子怎么过？”秋月抹泪道。
“我去挖路也不单单是为了那点东西，这是唯一一个救全城人的办法，我也得出一份力。”
“那让吴成他们去不就行了，何必个个都去？”
“那能一样吗？”杨树声音严厉起来，“在这生死关头还想躲在后面拿现成的，是个人都做不出这事。”
“好，我不是人行了吧？”秋月气道，“随你做什么去哪里，以后与我再无干系。”
说着走到床边面朝里躺下。
“哎你这人。”杨树坐到床边，无奈道:“我不是说你，那是一时嘴快，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你想想，若是每人都像你说的那样，躲在别人后面坐享其成，那这路什么时候才通？到时还要死多少人？”
秋月自己也知道这个理，但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说了，我们几个作伴，有什么事也有照应。”
秋月只不理他，躺着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虽然昨天打的打骂的骂，还是给要出门的人准备好了干粮和保暖的鞋袜。
“记得每日去衙门领粮食，”杨树对杨林叮嘱道:“我不在好好照顾你侄子侄女，还有这个家。”
杨林不住的点头。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连日的积雪已经把城门埋了半截。
杨树一行人从城门开始，把雪铲到道路两旁。
一边铲一边走，没多久就清理了百多米地。
众人都很高兴，按这进程，没多久便可回家了。
家中几个妇人还在默默垂泪，张老爹道:“老婆子，这世道不拼一把哪里还有活路？孩子长大懂事了，你应该高兴，不应该哭。”
他这话刚好撞到张老娘的气头上，当即怒道:“你这死老头子，这么闲，你怎么不替儿子去？”
当即把张老爹气个仰倒，当即跑去抱孙子，不理这个老太婆了。
县令又陆续张贴告示，征调人手打扫清理城中积雪，又给城中富户送上拜帖，请求捐粮。
赵老爹也应召去了，每日得两个杂粮馒头，也可填饱肚子。
城中渐渐有了些生气，那些冻死在路上的人也都送去了义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仿佛天都没这么冷了。
这日秋月正在院子里扫雪，秋星忽然走了进来，秋月瞬间懵了，随即又高兴起来。
原来村里也在组织人挖雪清路，到了官道上看到道路通畅，才知道城里也在清路，便马上进城了。
秋星一脸憔悴，整个人瘦得没个人形。和秋兰张老娘等人见过了，免不得又哭一场。
秋月问两个孩子，又问了陈兴永一家，秋星道都好。
他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姐，能借我点粮食吗？”他知道这世道粮食是保命的东西，比金子还贵。
秋月道:“先别说这个，你吃饭了吗？”
秋星红肿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牛死了，给全村人吃了。家里也断粮了几天，再没有粮食……”
“你先烤烤火，我给你熬些粥。”
秋月查点了一番粮食，加上杨树几人拿回来的，还有二十来斤。
她拿袋子装了五斤，想了想，一咬牙又装了五斤，横竖他们每日还能领两斤米。
等秋星吃了饭，秋月把袋子递给他道:“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
忽然想到他孤身一人带这么多粮食不安全，不由急道:“这可如何是好？”秋星道:“无事，”他露出一角衣摆下藏着的柴刀，“我带了刀。”
秋月只得嘱咐道:“路上注意着些，有什么不对就跑…”
秋星把袋子贴着肚子绑好，幸好现在天冷穿的多，他又瘦，竟是一点看不出来。
纵使万般无奈，也不能丢下一家子送他走。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不见。
等秋星走后，秋月和张大娘赔了不是，道:“我知道家中粮食不多，但还是给了我弟弟一半，我看他那样实在不忍心。”
张大娘忙道:“哎，你这样可真折煞我了，我们一家还是多亏了你收留，在你这里也是白吃白住。你何需向我赔不是？说起来该是我给你赔不是，是我们拖累你了。”
秋月笑道:“大娘不必说这话，都是一家人。”
张大娘拉着她的手道:“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你是个好姑娘。
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我家大宝眼光好，娶的媳妇好，连带着你这个大姑子都很不错，我儿是个有福气的。”
秋月听得直笑，秋兰道:“娘，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己夸自己儿子的。”
“我也是实话实说，我儿确实不错。”
说得大家都笑了。
辰儿跟杨林在一旁练字，把这话听了过去，也跟着道:“我也确实不错。”
杨林道:“那我也不错。”
逗得众人大笑不止，长久以来的阴霾好像散去了一些，一道阳光悄悄的从云层洒落下来，瞬时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