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遗憾
翌日，天色晦暗，阴雨绵绵。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少年王二再也睡不着觉了，他直接起身穿衣，去厨房忙活了一阵，然后烙了几个饼子，炒了点隔壁陶娘子前日给的咸菜，等他把膳食放到正屋内的木桌之时。
老爹还有弟弟也穿戴整齐的出来了。
王二疑惑道:“爹，弟弟，今日起这么早啊，我刚刚还打算去把糕点买好，再一起出门去见恩公呢”。
王老爹眼圈周围也有点黑，他有气无力的打着哈欠道:“一想到今日可以去拜见恩公，你爹也一夜没睡好”。
弟弟王三也奶声奶气的道:“哥哥，我也没睡好，一想到可以见到上次那个胖哥哥，三儿就好开心啊”。
王二觉得他也很开心能马上见到恩公了，他笑着哄弟弟，“那三儿就快点用完早膳，然后哥哥和爹爹就能带你去见恩公了”。
王二又细心的嘱咐道:“等会见到恩公，不准说恩公胖，知道了嘛，那是有福气，一般人可没有呢”。
王老爹表示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小豆丁王三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懵懵懂懂的道:“哥哥，三儿听哥哥的话，三儿是乖宝宝”。
王二摸了摸弟弟的头，眼神充了满了关爱:“快吃饼子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王老爹看着面前兄友弟恭的一幕，脸上也是开心不已，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模样，他心想一家人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日子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子三人正温馨的用着早膳。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重重的拍门声，声音之大，门都有种随时要被拍坏的感觉。
王二立马起身道:“爹，你们先吃，我去开门”。
王二冒着春雨，去开了院门，好几个身强力壮的配刀捕快就直接走进院内。
王二上前向这群官爷的领头人，抱拳躬身问道:“各位官爷，是有何事造访？”。
捕快韩广上下扫视了下面前的少年，身材高大又结实，体格很不错嘛，那刘二麻子还真会来事，给他推荐了这么个身强力壮的。
韩广语气严肃地问道：“你就是王二？”
王二看着面前长相憨厚的捕快，心中有些纳闷，但还是回答道：“我正是。”
捕快韩广从怀中拿出一张告示，语气严厉地道：“军队征兵，带走。”
话才说完，他身后的捕快们便如饿虎扑食般朝王二冲去，想要将他强行带走。然而，王二身手敏捷，一个闪身便轻松避开了他们的抓捕。
王二自幼跟随父亲习武，对军中之事也有所了解，他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韩广道：“官爷是不是弄错了，我今年才十六岁，尚未到征兵的年龄啊！”
捕快韩广微微一怔，随即吩咐手下查看官府带来的户籍名册。
不一会儿，韩广就听到身后的捕快在他耳边小声道：“广哥，这王二确实是刚满十六岁。”
捕快韩广心想，没想到面前这小子居然还懂军营里的规矩，知道十七才征兵，这刘二麻子给他推荐好手，也没打听清楚年龄，哼，害他白跑一趟，可就这么放过了不行，招不到足够的人手，他可怎么跟杨县丞交差，听说这次招兵，可是上面要的人。
王二看着面前官爷喊手下翻了会册子，又迟疑了一会，还以为他知道自己搞错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哪知面前的长的憨厚老实的捕快却歪曲事实，语气不容置疑的厉声道:“名册上写了，今年十七，带走”。
“你们谁敢胡乱拿人，有没有十七，他老爹还能不知道吗？”这时，王老爹大跨步走上前来，挡在了儿子身前。
捕快韩广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嘲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位身着朴素麻衣的老汉，他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道：“嘿哟，竟敢公然阻拦官差办案，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话刚说完，他便抬起脚，狠狠地朝着王老爹的胸口踹去。
若是换做平时，面对这样的花拳绣腿，王老爹自然能够轻松躲过，但此时他腿部的旧疾突然发作，让他无法及时躲避，于是，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胸口。
然而，尽管遭受了如此重击，王老爹依旧凭借着自己的一点武学功底，向后退了几步，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一旁的王二见状，心急如焚，连忙扶住父亲的肩膀，关切地问道：“爹，您感觉如何？有没有受伤？”
而年幼的王三则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地喊着：“爹……爹……呜呜呜……”
王老爹下意识的捂住了一下胸口的位置，他感觉胸口的位置很是绞痛，但看着儿子们焦急的神色，他忍住心口的疼痛，勉强的说了一句： “儿子，你们放心，爹没事的”。
韩广身后的一名捕快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十分破旧的父子三人，冷笑道：“不想去当兵也行啊，但要缴纳银子才可以免征兵哦~”
王老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问道：“那请问大人，我们需要缴纳多少银两呢？”
他心里盘算着，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去跟隔壁的陶娘子借上一借，凑个十两银子出来，虽然日子会过得紧巴巴一些，但总比去当兵送死要好得多。
然而，那名捕快却露出一副贪婪的笑容，狮子大开口地说道：“不多不多，就缴纳二百两吧！这样官爷们也好给你们通融通融，放你们一条生路嘛。”
其他捕快也纷纷附和着，阴阳怪气地哟呵道：“是啊，是啊，只要你们把钱交了，一切都好说。”
听到这话，王老爹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些所谓的官老爷们，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简直无耻至极！按照规定，就算要交银子也不过是十两而已，哪里要得了二百两这么多？你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敲诈勒索老百姓！”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如果只是十两银子，自己还能厚着脸皮去向隔壁陶娘子借上一借，解决一下燃眉之急，但现在他们竟然索要二百两银子，自己怎么可能开得了这个口呢？
听到小孩还在嚎哭，捕快韩广不耐烦的挥手道：“快带走，啰里吧嗦的”。
王老爹还想阻挡，韩广等众捕快已经抽出来了长剑，场面已然僵持。
王二知道，今日是不得不跟着走了，家里老弱就两个了，再反抗下去，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王二心里虽然对这些官爷再不满，但也知道自己惹不起，所以脸上还是陪着笑，对面前的官爷们说道：“官爷，当兵得离家许久，也得收拾下行李不是，您们稍等一会”。
捕快韩广一听，觉得王二说得也有道理，而且态度也不错，于是便点了点头，憨厚地笑着说：“行，可以，官爷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快去吧”。
“谢谢官爷！”王二赶紧道谢，然后转身往屋里跑去。
“兄弟们，我们去外面等吧”，捕头带着其他人走出了王家的院子，堵在了王家的大门口。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听到王家的声响，都好奇地出来张望。
但当他们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官老爷们时，一个个吓得赶紧紧闭大门，躲回了家里，他们可不敢招惹这些官老爷们，生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王二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不舍地看着自家老爹和弟弟，他的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爹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弟弟又还年幼，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却要离开了。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心里也没底，只希望一切都能平安无事。
他其实并不是害怕去当兵，相反，他自幼便跟随父亲学习军体拳，以此来强身健体。
此外，他还时常聆听父亲讲述关于军营里的各种故事，这使得他自幼就对那个充满热血与荣耀的地方心生向往。
他一直渴望能够投身军旅，建功立业，但却未曾料到如今会是以这样一种被迫的方式进入军队。
王二走进卧房，随意收拾了几件衣物后便走了出来，此刻，他的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行囊。
他缓缓地跪下，朝着爹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道：“儿子不孝，以后恐怕无法侍奉在爹爹身旁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王老爹的眼圈也忍不住泛红，他颤抖着双手扶起儿子，轻声说道：“儿啊，快些起来吧！”
一旁的王三早已哭得泣不成声，紧紧抱住哥哥的腿，哭喊着：“哥哥，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哥哥离开我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几声官爷不耐烦的催促声。
王二闻声站起身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有许多未竟之事，比如未能再次见到恩公苏公子，还有……还有那位拳法精湛的女子。
王二掏出了怀里的一两碎银子，还有几个铜板，他郑重的嘱咐道：“爹，这些银子你留着 ，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把方子交给苏公子，儿子先走了”。
他最后再深深看了眼爹爹和弟弟，转身就走了。
小小的王三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哽咽的喊道：“哥哥，一定要早点回家”。
“好”，王二高大的身躯一颤，他一瞬都不敢回头，他怕回头就舍不得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