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上位者不会为枉死者哭泣
省纪委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闻昌才已经明显感觉到氛围不对了。
对于闻昌才新提拔上来的这些死忠们来说，他们的诉求，是闻昌才要给枉死的小王讨回一个公道。
曾经闻昌才的许诺，带他们匡扶正义，还汉东一片新天地，多少年轻人也正是因为闻昌才画出来的这个大饼，才敢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跟他干。
结果，闻昌才被汉东的本土官僚们联手坑了波大的，查验粮仓也不了了之。
这无疑对闻昌才的威望是一记重大的打击。
“各位同志，”闻昌才的声音在会场内回荡，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仍悄然流露，“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深刻反思京州江北粮仓的事故，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从中汲取教训，振作精神，继续前行。”
然而，他的开场白并未能平息会场内的暗流涌动。
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第一个出来。
“闻书记，我想代表在座的许多同志问一句，京州江北粮仓的事故，省里什么意思？”
副书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直击要害。
闻昌才微微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省里现在，还没议论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认为要继续彻查。”
这个回答更加加深了干部们的质疑。
一名常委紧跟着发言，语气中带着几分激愤：“闻书记，那可是一条鲜活的年轻性命，小王平时烟酒不沾，大家都可以作证，怎么看个粮库，还能染上酒瘾了？更况且，这粮仓，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要查数的时候烧，白痴都知道有蹊跷！您怎么能让这么一口大黑锅扣到咱们头上来呢？要是事事都这么发展，那以后怎么干活，还希望闻书记指条活路吧！”
会议室内，议论声四起，许多干部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闻昌才沉默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大家的心情，我完全理解。”闻昌才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确实，这次事故，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安排到位。”
“就不该让咱们的人钉到一线去干工作，咱们是监督别人干活的，自己干算怎么回事？看吧，现在果然出问题了。”一名派驻组组长说道。
“不是的，咱们纪检系统什么时候都是先锋队，就应该冲在第一线干工作。”闻昌才解释道。
听闻昌才的意思，还想让纪委的人去干具体的活，这一下就点燃了火药桶。
“闻书记，京州江北粮仓的火，烧的不只是粮食，更是我们纪委的公信力！您一句考虑不周，就能把责任轻轻放下吗？那可是一条人命！”
副书记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地击打在闻昌才的心上。
闻昌才紧抿双唇，试图用沉默来回应这份指责，但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却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另一名常委继续火上浇油，“闻书记，困难我们是不怕的，但我们怕的是，自己的付出得不到认可，自己的委屈无处诉说！这次事故后，我听到太多基层同志的抱怨和失望，咱们省纪委，是该拿个态度出来。”
“对！要是该追责，那就杀一儆百，要真是意外，那就赶紧善后！”众人纷纷附和。
这些刺耳的声音击穿了闻昌才内心的防线。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通红，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理解你们的愤怒，也理解你们的失望。但我要告诉你们，我闻昌才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好……好……这次事故，我难辞其咎，我会向省委、向省纪委做出深刻的检讨！”
……
饱受折磨的会议总算结束。
闻昌才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省纪委都能被围攻。
看来前段时间的抓权只是表象，自己其实并没有完全控制省纪委。
无奈之下，只好跟自己的后台全战虞请教一下了。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
电话那头，全战虞的声音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这副样子，和全战虞平日里开会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闻书记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全战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电话线，直击闻昌才的内心。
“全委员，我……我有些事情需要向您汇报。”闻昌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忐忑，“汉东这边的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我本来想通过京州江北粮仓对汉东的本土派施压，但是……结果您也知道了，一个火龙烧仓，直接死无对证。”
“我知道，看报告了。他们做的还挺干净的，就是有点过分干净了，谁家失火能烧那么大那么快的？”
“那您觉得该怎么追究？”闻昌才诚心发问。
“追究什么？”全战虞冷笑一声，“有什么好追究的，反正这本来就是一步弃子，不能用了，再抓别的子就好。”
“可是那个被烧死的小伙子……我还记得他的样子。”闻昌才说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全战虞则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见的人太少了，以后多见点人，就把那人的样子忘了。华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他死了照样有人顶上来继续干，小兵自己不给力，关你当领导的什么事？”
“可是省纪委内部群情激奋，我有点压不住了，我怕他们联合起来不听我的。”
“哦？是吗？没想到你刀把子还没抓稳呢。”全战虞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闻书记，有时候，太过清明反而不好办事。浑水才好摸鱼，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闻昌才心中一凛，“全委员，您……什么意思，还希望指点一二。”
“嗯，咱们是自己人，我不介意多说两句。”全战虞满意地点了点头，即便对方看不见，“抓权嘛，你可以从机构改革入手，随便找个由头，比如提出扁平化管理的理念，说是为了提高效率，实则是在调整省纪委的组织结构。记住，变动要够大，最好把所有人都绕进去，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闻昌才听得心领神会，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
“反弹？”全战虞轻笑一声，“有我在后面给你撑着，你怕什么？关键是要把权抓稳。只有手上有权，你才能随心所欲地安插心腹到关键位置。到时候，整个省纪委就像你手中的一块铁板，想怎么拧就怎么拧。”
闻昌才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掌控一切的画面，“全委员，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全战虞的声音里充满了野心，“一个拧成一块铁板的省纪委，就可以成为你最锋利的武器。你可以用它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部门，甚至是……省委书记沙瑞金。记住，权力是个好东西，但要用得巧妙，才能让它为你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