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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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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侯府,俯兰阁。

    容枝荔将账本狠狠甩出去,“都干什么吃的,这月盈利怎的比上个月跌了将近一半?”

    杨嬷嬷将账册捡起,低声劝慰:“姑娘别急,人们大都图新鲜,刚开张肯定流水多些,这个月那妙羽斋风头正盛,想必抢了不少客源过去,闲清阁收益下降也是正常的。”

    “妙羽斋……”

    她胸脯起伏,气红了眼。

    自己当初开扇子铺前,曾经明里暗里查妙羽斋画师,想要挖到自己手里,可偏偏那个掌柜的嘴比死鸭子还硬,愣是撬不出半个字,于是便使了点手段,本以为那铺子一蹶不振,往后少了家竞争对手,不想竟然又重新开张,生意比之从前更好。

    什么一楼填色小憩二楼贵宾的,还装腔作势往扇子上印妙羽斋招牌,真当自己是个碟子菜了,她阿兄随便一家铺子扯出来规模都比这大!气派!赚钱!有名!

    那些个官家小姐也是眼皮子浅的,惯会随波逐流。

    容枝荔越想越是不忿,她自然不肯接受自己比旁的铺子差,思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那画师身上。

    “什么名师弟子,根本就是技不如人。”

    “杨嬷嬷你回头传消息去闲清阁,就说将那个叫吴白的画师月钱减少三十两,这个月要还是比不过妙羽斋就接着减,什么时候收益见好,什么时候再给他调回去。”

    杨嬷嬷为难:“这……”

    她想说这会不会过分了些,可看容枝荔愤怒神色,便摇摇头下去了。

    适逢侯爷过来,她瘪瘪嘴诉一番苦,李闻昭将人安抚好,这才传晚膳。

    “闲清阁事忙,枝枝记得也要常去翠华庭看望母亲。”

    “先前去呆了好一阵子呢。”容枝荔夹起一块嫩鱼肉放到他碗里,叹气道:“只是母亲病得越发重了,总有七八个时辰里都是睡着的,精神不济,连说话也没有力气。”

    “好在后宅还有祖母暂时料理,不然我真是要忙不过来。”

    李闻昭没听见她后头说的什么,只望着碗中鱼肉出神,不可避免想起桑眠。

    桑眠是很讨厌吃鱼的。

    想起自己换身之时被容枝荔灌下一整碗鱼汤时弯腰恶心直吐,好似又涌起一股反胃,他皱眉停下筷子,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夫君才吃了一点,怎么就饱了?”

    容枝荔蹙眉,“是不是我方才说母亲病况,惹得夫君心里难受?”

    李闻昭没否认,视线从她腰间佩戴着的平安符上一扫而过,低声说近日衙门事忙,让容枝荔多往翠华庭去陪陪母亲。

    “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必,上回那我找来那太医也明确说过母亲是心气郁结,要好生调养,起码半年才能恢复。”

    容枝荔忧心忡忡点了头。

    “都怪那姓桑的!”

    王氏曾经把换身内情说与容枝荔听,所以她对于此事知晓,还懊悔曾经对换成桑眠身子的李闻昭恶语相向,因此更加乖顺,对于夫君言听计从,连他新抬了一房姨娘,接连宠爱几日,也没有闹什么。

    “大娘子,侯爷。”

    桃喜进来,略显踌躇,似是欲言又止。

    “窈娘她有喜了。”

    -

    晚风吹起尘土,桑眠弯着腰,不敢抬手揉眼,她眯起眸子紧盯鞋面,尽可能扮演着小太监形象,唯恐惹人注目。

    密密登登脚步声四起,混合兵将挥舞兵器的破空风声,听得桑眠大气也不敢出。

    这里是京郊大营,一个公公进来其实非常惹眼。

    有人问是做什么的,九思冷冷道乃是宫中来传话的。

    桑眠亦步亦趋跟着九思,直至到了最里面的营帐。

    九思在外头往里看了一眼,低声道:“主子眼下在忙,姑娘且先等等。”

    一架高有一人那么高的炭火正在熊熊燃烧,桑眠就立在那火旁,被热意烘烤,矮小影子随着噼里啪啦火舌跳动。

    “糟了。”

    她心中暗道不好,来的匆忙,忘记喝那药了,怕是一会儿会旧疾复发。

    双脚稳稳扎在地上,桑眠没动弹,她今日是一定要见到卫蔺。

    也不知是不是芸娘的死给她打击太大,桑眠眼下对于留在身边的人格外珍惜,桑蓝的病,她是一定要治的,如果没能抓住此次机会,那桑蓝很可能会如同其他大夫所说那般,痴傻活不过二十。

    腰间隐隐作痛,桑眠抿唇,盯着鞋面就那么执拗的等着。

    直到里头出来个人,似乎穿了重重铠甲,从桑眠身旁经过之时冷硬铁甲摩擦,铮铮作响,莫名紧迫。

    九思把桑眠带进去,卫蔺捏着眉心瞥过去一眼,倏地拧起眉。

    “怎么回事?”

    桑眠低垂着眼,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

    “不关九思的事,是我逼着他出现让他带我来找你的。”

    卫蔺没意外她察觉到自己在来迟附近安插了暗卫,但也没说话。

    九思悄悄离去,步子顿了顿,又回到营帐前把守着。

    “你来找我做什么?”

    桑眠松气,她总觉得卫蔺不以太子自称时便是好说话的时候,因此大胆抬起眸子:“求您让大夫继续替桑蓝诊治。”

    他微怔。

    桑蓝每十日都要施一回针这他是知晓的,想起温舒怀那个促狭眼神,卫蔺便明白几分。

    他坐下去,喉间意味不明嗯了声。

    桑眠拿不准这意思,但本就是抱着决心来,因此并不扭捏,跪着过去他膝旁,颤抖着解开盘扣,“夜色、夜色太凉,我方才在外头站了许久……”

    说的话明明勾人得紧,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满是视死如归的清倔。

    “太子殿下行行好,帮、帮……我暖一暖可好?”

    她带着他手从半敞开的衣领滑进去。

    确实很凉。

    卫蔺呼吸一沉,眸子里暗色翻涌,淡淡将手抽出来,不带一丝留恋。

    “她不会这样。”

    桑眠狠了狠心,笨拙翻身上去。

    那坐榻本就只能容下一人,她手脚并用,几乎在攀在男人身上,偏生眼神认真,“太子殿下告诉我她会怎样,我定能照做。”

    红梅轻颤,烛火摇晃。

    卫蔺面无表情:“你真是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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