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欺骗（2）
一路上有些堵车，可到的也还算顺利，付过钱后，苏信下了车。
对面就是警察局的大门，她抬步走去，心内有些紧张，但她宽慰自己没什么可怕的，深呼吸了一口，脑袋中慢慢阻止着语言，苏信抬头朝着左右随意看了看。
她脚下穿的鞋的鞋跟不算高，但架不住她这么突然一停，随即就不稳地崴了一下，她向侧边偏了几步，差点摔到在地上。
晃晃悠悠地站直，突如其来的冷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到了大门的位置，门口值班的警察看到她这么站在原地，探出了身子。“你有什么事吗？”
苏信的脑子刚刚从完全僵住的状态中清醒，她的手攥得很紧，指甲已经扎进了肉里，她挺直了身子提醒自己不要晕过去，迈了几步走到了门前。
“我想问一下路，请问最近的便利店在哪啊？”她说话时的嘴唇依旧有些颤，但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那位警察还算热情，为她大概指了一个方向，说是让她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道过谢之后，苏信回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腿，还是麻的？”陈若瑾前来了几步揽上她的胳膊，低下头看了看。“不该让你穿高跟鞋出来的。”
走到车前，陈若瑾低身为她拉开了车门，他今天穿得是一身蓝色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衣与他领子上面挂着的红色吊坠特别不般配。
苏信弯腰坐了进去，待到车门关上后不久，陈若瑾坐上了驾驶位。
他伸手就扯掉了脖子上的吊坠，连带着连接的细绳一起晃晃悠悠地放在了苏信面前。“真的不好看，如果不是你买的，我肯定不会戴。”
苏信接过放在手里，这个吊坠是她和周勇森第一年结婚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礼物，那时候她叫他一直戴着，不许离身。
“我送你去上班，不然要迟到了。”陈若瑾边启动车子边说。“我把你放在医院附近，然后你再走过去，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了，好不好？”
车子开上马路，苏信将手里的吊坠放在了腿上。
“对不起，我……我错了。”
“阿霜，我说了，你可以骗我，但不要让我发现。”陈若瑾接过她没说完的话，说话的同时他没有看她。
“对不起。”
她唯唯诺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遇上红灯，车子停了下来，陈若瑾的手伸过来碰到了她的腿，然后拿走了那枚被她放下的吊坠。
“为了周勇森吗？我还真不想听。”吊坠被他扔到了前面的挡板上，“咣当”的一声，滚到了挡风玻璃跟前。
车子再次开起，陈若瑾的手把控上了方向盘。
苏信迟疑了片刻，默默地试探着开口。“起码，先别伤害他，行吗？”
方向盘明显被握得更紧了，陈若瑾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直视这前方的公路，表情好像是在隐忍着。
“不要让我听到你再为他说话，阿霜，我真的很想杀他，所以，你不要再说了。”
苏信向后靠在了车椅上，她很累。
“阿霜，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是和我一样的。”
陈若瑾的声音平淡了下来，他说话的时候应该是笑着的。
苏信侧头看他，他还是在注视着道路。
一样什么？一样变态？
她的眼中有着奇怪，但很快她就释怀了，她笑自己居然真的在想……跟疯子追根究底，她图什么呢？
抵达医院，她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了。
另一个医生暂时在她的会诊室帮她看着，科室主任看见她来，将她带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地批评了她一顿，还扣了她这个月的工资。
洗手间里，苏信用冷水洗了两把脸，洗得她一身的寒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慢慢收紧了眉头，手指在她外衣的敞口处摸了摸。
一路上迎面遇见的每一个同事在见到她后几乎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只能低下头。她知道她此时的样子憔悴得不堪入目，坐在她对面的小刘医生在和她打招呼时婉转地半开着玩笑。“苏医生，你是不是减肥过度了？”
整整一天，她几乎没有接到一个病人，因为刘医生也不忍心看着她顶着那一副比病人还像病人的神情来给别人看病，更何况她这个样子哪能得到病人的信任呢？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在下班之前她接到了陈若瑾的电话。
“要我在哪里接你？”
他的语气要是让别人听上去肯定以为他们是一对甜蜜的夫妻。
苏信瞧了一眼对面的刘医生，尽量正常地回答到。“不用了，我还不知道几点能回去，我打车吧。”
电话挂断，小刘医生笑着说了一句。“姐夫吧，想来接你下班？”
苏信请假的原因除了和院长解释过是家事，其他的人她一概没有对他们提起过。此时面对人家的调侃，她也只能笑笑，无言以对。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是一串地址。
按照地址，出租车开到的地方是别墅附近的一家工地旁边，那里还在施工，白天经过的时候苏信看见过。
她下了车，周围有些黑，她寻着记忆向有路灯的那边走过去，路途中，有一处栖身在街道一旁的身影突然动了一下，苏信经过时被吓得手里的包差点丢出去。
“你怎么在这？”苏信惊魂未定，僵住的身子一动不动。
“接你啊，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陈若瑾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握住她的手。
有他在，她才不安全吧？苏信心里想。
“我还以为你会带着警察来呢。”陈若瑾笑着说。
苏信的手被他牵在手里，他们真像是一对一同散步回家的恩爱夫妻。
“怎么会呢，被抓到过一次，要学乖的。”
两人大概走了十分钟才回到了别墅，进了门后，苏信去楼上洗澡，陈若瑾在楼下准备做饭。
两道菜呈上了桌子，陈若瑾站在餐桌旁边，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走了出来，抬眼看见披着浴袍的苏信正在沙发边上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攥在手里，回过身后朝着楼梯走去，余光看到了他，被吓了一跳。
“你拿什么呢？”
见他走过来，她竟瞬间将手背在了身后，这个动作让陈若瑾加快了步伐，立即就到了她面前，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苏信躲闪不及，又挣不开他，一顿反抗后，手也还是被他扭了出来。
看到她手上的东西，陈若瑾蹙着的眉突然抬平了，有些发愣地看了看她。
苏信红着脸一把就扯开了自己的手，头发上面湿哒哒的水珠甩了他一身。“我来大姨妈了行不行？”
说完，她后退了几步，裹紧了浴袍，一溜烟地跑上楼去了。
等她再次下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饭桌上，陈若瑾给她盛好米饭，将菜向她这边移了移。“明天去给你买些猪肝，补补血。”
苏信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吃过饭之后，苏信坐到了沙发上，跟过来的陈若瑾将电视遥控器放在了她面前。
“看会儿电视吧，你看想看什么，我去帮你切点水果。”他碰了碰她的头，低下身子问到。“想吃西瓜还是芒果？”
苏信斜着脑袋看了他一眼，陈若瑾的脸上全都是淡然的温柔，苏信在心中无奈地发笑，他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们在过日子呢？
没有得到回答，陈若瑾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过身就要走，苏信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把你车钥匙给我，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陈若瑾低下头。
苏信咬了咬嘴唇，憋了一会儿回答。“去买卫生巾，我包里一共就两个，不够用了。”
陈若瑾的语气并没有被她的窘迫影响，依旧慢悠悠的。“我送你去，超市离这里不近。”
东西买回来后，苏信回到屋里换上了睡衣，她坐在床上，看着手腕上红色的疤痕，还好现在天气冷，穿的都是长袖，袖子向前一拉，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人会怀疑什么。
她正想着，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陈若瑾的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他坐到了她身边。
这个医药箱和他放在车里的那个外表很相似，想到这里，苏信突然凝眉想起……如果说在车里放一个医药箱还算说得过去，那他为什么要在车上放一把刀？
“我来给你上药吧，碰了水，好的可能会慢一点。”陈若瑾从箱子里拿出棉签，沾了些药物，接着拿住了她的手腕。
药涂在伤痕上，冰冰凉凉的，苏信“嘶”了一声。
手上的药上好了，陈若瑾示意她把脚放上了。
苏信照做后，压着声音，悄悄说。“那以后呢，不用绑着我了？”
给她涂药的那只手停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动作。“阿霜，我绑着你，是因为我爱你。”
这是他的第一次表白，听得苏信直在心里翻白眼，差点骂出一句脏话，这什么狗屁理论？他居然还能说得专注又深情？
“那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爱我？”苏信静静地再次开口，看向他。“换个正常点的。”
“正常的方式，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了吗？”
他是在说周勇森。
“我让你经历点不一样的。”
陈若瑾说完，笑着将棉签扔到了一旁的餐巾纸上面，拿在手里，医药箱被他合上，一同拿了出去。
苏信躺上了床，抬手打开了台灯，她正打算起身去将大灯关上，就看见陈若瑾回来了，他关上门，抬手按了门口的开关。
屋中一下子暗了下来，苏信看着他走过来，动了几下往床里缩。
“你还想干什么？”
看她惊得像是炸了毛的猫，陈若瑾轻笑了一下。“睡觉啊。”
“我今天，不行……你知道的……”
“我知道。”陈若瑾打断她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苏信心里更加慌，曲起腿，一个劲地在向床里面躲。
“那，那你……”
她焦急的样子被陈若瑾尽收眼底，他低下头笑着，然后用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
他低下身子坐在了床上，手慢慢去拉她的，额头贴了上来。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可他的目光很灼人，在暗淡的灯光里散发着热。
“我什么都不做，就抱着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