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禁忌（8）
浅淡的月光从窗外泄进来，照亮了最顶楼的房间。半夜十分，顾珩从床上爬起来，离开之前，他特意查看了西洛的情况，还是和每个夜晚一样，睡着的西洛异常乖巧。
然后他没有看见，在他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西洛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森林，瘦弱的枯木像鬼魅般立于其中，冷风阴凉，乌鸦的尖叫盘旋其上，发出嘶哑难听的尖叫。
月光洒在灰质的头发上，某一瞬间变成近乎透明的银色。微仰着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中，手里握着一只手套，用力地呼吸，他的肤色白透，明显能看见的血管，于是蔓延起的红潮极其明显。
整个人面容在月光下更显病态和阴郁，只是带着点锋利和冷漠。
王宫中那个不起眼的男仆，此时正穿着一身暗黑的滚金色长袍，那只王宫中被遗忘的红蛇攀附在他身上，脑袋搁在肩膀上，冲着顾珩露出尖锐的獠牙。
冷冷地瞥了一眼，将手套收回去，脸上露出被打扰的不悦：“你迟到了。怎么了，失忆了就不认识我了？”
“亚蒂安。”
顾珩穿到了这本书里面，确实没有原主的记忆，他知道的，只是这个故事的剧情，而原身是个炮灰，文中对他的着墨少之又少，他只能从剧情中反推自己所处的情况。
最开始见到男仆，他本来以为对方只是一个王的爱慕者，毕竟王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虽然残暴，但也会有对他的向往。
直到他某次看见，在西洛离开后，那个不起眼的男仆，站在他刚才的位置，闭上眼睛，沉醉地呼吸。
呼吸慢慢加快，脸上竟然出现极致兴奋地潮红，以至于呼吸也变得沉重。
都是男人，那是什么情况，顾珩自然懂。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或许还有些病态，只是，除开这种感觉外，还有另一种打破规则的东西存在。
在权利强压下的人，居然有着强烈地欲望和肆意觊觎着权利巅峰的人，这份野心，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仆应该有的。
于是他调查了男仆，果不其然，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据其他佣人的说法，只是某一天在王宫里面看到了他，没有任何途径，甚至被安排到了君王面前，成了他最贴身的男仆，照顾君王的饮食起居。
他向顾珩走来：“觉得成了王的宠物就能摆脱什么吗？你曾经像个可怜狗一样哀求我的时候，都忘了吗？”
亚蒂安和顾珩差不多高，皮靴踩着枯枝上，发出清脆的裂断声。
这个声音仿佛唤起了身体的记忆，他听过的，比这更强烈的，在他身体上的产生的剧烈的声音。
几乎是下一刻，这具身体却本能地颤抖。
一段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浮现出来。
阴森黑幽的地下室，这具身体被锁在一个铁笼中，四肢被固定在墙上，痛苦绝望的，发出绝望的悲悯。
身上的红痕刚散去，就有人捏着他的嘴，往里面灌进去黑色的液体，很快，那种若有似无的红痕又弥漫上来。
身体因此变得极其脆弱，只要轻轻触碰，身体就会有莫名的冲动，偏偏自己不能动弹。
就这样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直到他卑微跪着哀求，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讨好。
脑中隐约出现一个轮廓，站在黑暗中，直到他踩着地面向他走来，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中，那个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白皙病态的皮肤，偏灰质的头发，那个面容和面前人慢慢重合，那是一个极其陌生，却带着危险气息的亚蒂安。
只是亚蒂安平时收敛着气息，那种极其强大暴烈的气场掩藏在病态阴冷的怯懦卑微下，成为了一个王宫里面微不足道的男仆。
能够将自己伪装地那么好，无人察觉，就像暗夜里面游动的蛇，在无形中颉取人的姓名。
棋逢对手，真有意思，但是，总得分个胜负不是吗？
顾珩瞬间收起所有的气息，变得胆怯：“大人，我怎么敢忘了您，我只是在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亚蒂安大人，老国王收养的义子，曾经可是王国最珍贵的殿下，西洛名义上的好弟弟。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帝国下一个王，可是老国王最后找回了自己的亲儿子西洛。
然而这就是噩梦的开始，当初老国王如何将他当做一个怪物抛弃他的，他可都记得。
老国王死后，亚蒂安隐藏身份，甚至改变了容貌，隐匿在某个角落，悄悄发展自己的势力，在西洛登记后一年进行了起义，这也是西洛继位以来遭遇的最大的反抗。
但是最后失败了，书中只是简略地提到了这里，凸现西洛这个暴君的残暴，以及为主角做铺垫，因为主角可是起义成功了。
书中可没有提到，在起义的背后，藏着的是亚蒂安肮脏龌蹉的心思。
起义本身所存在的夺权意义只占一部分，更多的可能是，这个好弟弟在见到他的哥哥的第一眼，就生了一些禁忌的想法。
他疯狂迷恋上了他的哥哥。
所以甘愿当一个在他身边当一个男仆，只是为了近距离地接触。
那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形式暴露身份，恐怕自己确实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书中的他是被献给暴君的礼物，这个礼物不仅是讨好暴君，他还被赋予了更多的使命。
书中所写的他是因为给暴君下药被抓住，被喂给了他的宠物红蛇。
原本的自己可被他驯服得足够温顺，在这种接触下，说不定还点了旖旎的心思，所以任由他摆布，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炮灰。
然而现在换成了他，有些东西开始失控，所以才会来警告他吧。
这样看来，伊利斯似乎也成了他的棋子，既可以警告他，又能将陪在西洛身边的伊利斯除掉，让西洛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任何信赖的人。
说都不能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让他疯掉，自暴自弃，彻底地颓废。
只是没想到最后出问题的会是顾珩，他亲自为他好哥哥制作的宠物，让他的计划出了偏差。
亚蒂安面容柔和了许多，但还是阴冷瘆人：“那你不想回到我的身边了吗？”
“当然想了，我的大人。”毕竟当初的“我”，可是全心全意地被你驯服出来的。
顾珩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眼中还带着一丝魅。
“乖孩子，那帮我办件事情吧。”
亚蒂安带着一双黑色的手套，上面夹着
“将这个放在西洛的药里面，放心，不会致命的，我的乖孩子，我会在一旁看着你的，我不会让你手沾满鲜血的。”
他给暴君下药的剧情来了。
明明自己才是最好接触到暴君饮食起居的人，却偏偏要将这种事情交给他来做，所以呀，他也是个十足的疯批呀。
“这样，你就能回到我的身边了。”
总得对不起一个吧，那就只能对不起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