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禁忌（6）
西洛一路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像得了癔症，木讷地走路，也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右边的胳膊上被划了一条伤口，鲜血一直在流都没有意识到。
外袍褪下，只留下里面的衣服，西洛今天穿了白色的衣服，因此衬得上面的痕迹尤其明显。
血迹铺开，就像一朵朵盛开到极致糜烂的花，惊艳美丽。右边胳膊，血已经凝固了，但是血迹染红了大半衣袖，白皙的皮肤透着透着点红，整个人竟然比衣服上的红迹还要妖冶。
顾珩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软了又软。先不说他本来就是为了救自己才弄成这样。再说，听了刚才伊利斯的话，他大致能拼凑出面前的人的过去。
不再是一个数据，也不是书里一笔带过，只有一个名字的反派。眼前的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会流血会难过的人。
顾珩轻叹一个口气轻轻将他的手臂抬起，打算处理伤口。
然而就在被触碰的一瞬间，西洛反手扣住顾珩的手臂，以绝对压制性的力度将人压在身下。
进攻的姿态，这种形式一般都是面对敌人时才会出现的，也是经过长期地训练，处于高压环境下才能养成的。
“主人，你弄疼我了。”
其实也不是那么疼，西洛的手粘腻冰冷，力道明显是收着的，但是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不是吗？
西洛没有神采的眼睛望向他，好像终于是确认了眼前的人，才将手收回来。
几乎是一瞬间，那种强势的感觉消失，像个没有灵魂的漂亮布娃娃，整个人透着虚弱和漠然：“你想干什么？”
顾珩再次用手去碰他的胳膊，这次西洛没有动作。
顾珩乖巧懂事，当着一个合格的宠物：“主人流血了，帮主人处理一下。”
手心的触感还残留着，顾珩掌心温柔，被他碰到的地方有点麻，后知后觉西洛才感觉有点疼痛。
低着头，半阖着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西洛小声地说了一句：“好脏。”
等看向顾珩时，又不甘心般说了句：“你也是。”
能陪伴在主人身边的宠物，自然是要和主人一样的，一样的孤独，一样的黑暗，一样的……
顾珩轻轻一笑，没有争辩什么，只是说：“主人，那我们去洗干净吧。”
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别人留在自己主人身上的痕迹，自然应该由他亲手洗去。
这样才能只属于他。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他和西洛，确实是一样的。
宫殿里面，那个觊觎西洛的男仆早就伺候在一旁，将药熬好等着他们回来。
顾珩也是从王宫的佣人嘴里听说，西洛在进当上国王之后就一直开始吃药，这种药大概就是抑制极端的情绪。
顾珩从男仆手里接过药时，他那张病怏怏的脸上再次出现晦暗的神情。
顾珩却没有挑衅的意思在，现在眼前只有西洛，将药端在手里，他闻着都觉得苦，但是西洛却能没有表情地喝下去。
等喝完药，顾珩给他处理伤口，他也只是轻微地皱一下眉，随后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任由顾珩。
顾珩蹭了蹭他的脖颈：“主人，我帮你洗干净吧。”
西洛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个纽扣，顾珩的手灵活地解开最后一扣。
脸上红晕蔓延，西洛别开眼，眼睛不自然地乱瞥，说话间气息都有点乱：“你、你在干什么。”
“主人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好伤心呀。”顾珩脸上先是委屈，下一瞬表情微转，又变得开心，“主人很害羞呢。”
抛开表演成分，其实就顾珩本身来说，看着面前的人的反应，他有点愉悦，就像逗小兔子，极其单纯的。
顾珩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防置在水碰不到的地方，然后开始脱衣服。
然后，西洛的脸越来越红，那只诡异的红色颜值越发明亮，头偏开，眼神越来越不自在：“你、你、你……”
“主人，我来服侍你。”顾珩背着笑，说好的暴君呢。
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来个所以然，西洛自暴自弃地垂下头，说：“你会不会觉得当我的宠物，是种灾难？”
顾珩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主人是最好的主人了，我很开心也很享受呢。这么好的主人，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的。”
一直吗？
……
那个时候在那个小房间里面，不断有人离开，他身边很多小孩都被贵族选中买走，只有西洛一直留在那里。
后来他看到挨着他小铁笼的男孩，跟在一个打扮得很艳美的女人旁边，没有任何灵魂，看见他也只是快速地低下头。当然，也见过脸上溢满笑容的。
除了西洛，他对这些都木然。
直到某天，他们被放进一个丛林，要求活过一百天，最终活下去的人才能走出去。
森林东西稀少，越到后面，便没有了。只有一些人能够吃到，而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吃饱，他们必须要从别人身上抢食。
最好的方式就是让那个人永远不再需要，杀死对方，是最优解。
可能是有天赋，西洛是那批孩子里面被训练得最好的。于是在刚进森林的时候，他抢到了最多的食物，很多人在他旁边，直到在一块淤泥谭深处，看到一个小孩。
他记得对方，刚进来没多久，但曾经对西洛说过话，当时那个小孩被饿得快没了气息，西洛在那一瞬间有点不忍心，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他。
之后那个小孩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呆了十多天，他好像渐渐接受了那个小孩，试探着，觉得或许可以像其他正常人那样，当个朋友，或者更进一步，当亲人。
直到有次他们被其他人围堵，他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那个小孩。然而那个小孩最后抢走了他的食物，还在背后捅了西洛一刀。
抢到东西的小孩很快就跑走了，西洛无助地躺在地上，伤口没有捅到致命的地方，但是血一直在流。
有点痛，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分不清楚具体是哪里痛。
西洛就放在那里笑了起来，好像是笑自己，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
没有人知道西洛是怎么走出那片森林的，后来甚至端了黑|市，当了国王，成了一个少年暴君。
温热的水漫过心脏，顾珩从后面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白皙的皮肤上被水汽蒸的微微发红，顾珩轻轻地用手捧起温水，细致地淋在肩膀上，水珠顺着背脊滑下去，淹没在不可见的地方。
漂亮的蝴蝶骨处，有块微微凸起的那块伤痕，经年累月，伤口结痂，痕迹淡了许多，但是在光滑的背上尤其明显，就像上好的美玉上的一块瑕疵。
顾珩看得有点入迷，手慢慢抚摸上那个伤口，有些东西在心里蔓延开，几乎是失控地，他俯身，轻轻地吻了上去。
系统在脑海里面尖叫：“好感度上升5。”
“好感度上升3。”
“好感度上升2。”
“恭喜宿主改变炮灰结局。”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爆发了，滚烫的热浪填满了整个心脏。他几乎不敢动，甚至都不敢呼吸，很久之后轻微地挣扎了下，身后人将他抱得更紧。
这算什么？宠物对主人的依恋，还是其他什么的呢。他想不明白。
他不能动，也不想动，只能悄悄地，在看顾珩不到的地方，将手指张开，然后有握紧，循环往复。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加上吃了药，西洛情绪起起伏伏，到了最高点又往下落，继续升到最高点，精神疲倦，竟然毫无防备地在顾珩的怀里睡着了。
西洛的房间在靠近森林的哪一方，王宫这么大，有那么多向阳的房间，可是他偏偏挑了这一间。
顾珩抱着西洛走进去。他的房间很大，但是很空，还让人觉得阴凉。当机立断，顾珩转身，将人报回了自己房间。
自己精心布置的房间，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享受呢，当然得让布置他的主人也住进去呀。
顾珩怕惊扰到西洛，将他放在里侧，自己躺到一旁，房中的花每天都有人来换，所以一直盛开。
他们躺在花中，融入其中，和花一起热烈至极地盛开。
顾珩却毫无睡意：“唉，我好好的一个小兔子，被搞出ptsd了。”
暗暗捏紧拳头jpg
系统：“所以才需要宿主来感化他呀。宿主请不要忘了任务，喜爱值已达到60，可以开始攻略剧情，目前黑化值73，请宿主加油，将黑化值攻略掉喔。”
顾珩记得被伊利斯下药的时候还听到系统提醒西洛黑化值到了9999。
顾珩：“黑化值怎么突然降了这么多？”
系统：“统子也不知道呢，请宿主自己找原因喔。”
顾珩侧身，和西洛面对着面，睡着了的西洛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只。
顾珩捻起他的头发在指尖把玩，窗外月色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脸色还是透着些白，只是今天有带着些红，终于是有了除开黑白以外，其他的色彩了。
低头轻嗅他的发丝，独特的蔷薇花味道弥漫，顾珩轻笑：“是因为觉得要失去我了吗？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