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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损毁御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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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雨一连下了好几日,因着天气冷得厉害,府里的人都不怎么出门,沈知意与沈素芝窝在松鹤堂陪着老太太,祖孙几个有说有笑的,日子过的倒也还算惬意。

    沈知意百无聊奈的拔着碳盆上烤着的獐子肉,嬷嬷端了老太太最爱的那套大玉川先生的茶具过来,轻声道:“谢姑娘来了。”

    老太太拿了个鎏金的香篆轻放进香炉里,低头拔弄了好一阵子,“到底是乡野里来的,性子也得好生磨一磨。”

    “祖母,玉棋妹妹还病着呢,外头冷,让她进来吧。”沈知意暗地里差人给了徐姑些暗示,徐姑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这规矩要怎么教。

    老太太这才让谢玉棋进屋。

    谢玉棋在外头冻了好一会儿,一进屋里,眼睛就直了,这儿是老太太平日里住的内院,与规矩的正厅不一样,这内院里的摆件陈设无一不精,光是垂在屋内蜀布帘上的双面绣,就已经是谢玉棋不曾见过的东西了,更别提这屋子里头雕工精巧的家具、老太太手里头那个景泰蓝掐丝的麒麟香炉想来造价也是不匪!

    沈素芝见她眼睛四处扫,顿时有些不悦,“你同徐姑学的规矩,难不成就是在祖母屋子里四处乱看?”

    谢玉棋顿时委屈的红了眼,衬了那件桃粉色的袄子,愈发的楚楚可怜,像只无辜的小白兔,她动作有些生疏的行了礼,见老太太正在打香篆,动作麻利的拿了个香勺递了过去,端的万般恭敬。

    老太太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接那香勺,只拿了个香铲子,将香篆上余出来的香灰压进香篆的细缝里,“有心了,坐吧。”

    沈素芝噗嗤一声笑了,“算起来,你也跟着徐姑学了有七八日了,打香篆这桩子事儿,难不成徐姑没教过你吗?”

    谢玉棋一张脸涨得通红,徐姑……好像是这么教的,“是……是我一时记岔了。”

    “依我看,你还是回你的常青轩里好生再学一学吧,好没那个本事,就别强出风头,没的让人看笑话。”沈素芝如今瞧她是一万个不顺眼。

    老太太将那寿字的香点燃,盖上香炉盖子,那一缕青蓝色的香袅袅而起,她视线落在谢玉棋身上那件顶好的鹅绒狐毛斗篷上,微微皱眉,“你这斗篷,怎么回事?。”

    谢玉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是……是二姐姐抬爱……”

    “才不是!分明就是你眼红二姐姐有这样好的东西,你装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管我二姐姐要的!”沈素芝翻着烤肉,哼,那天想在祠堂里算计她,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不成!

    “此物是你父亲当征凯旋时,官家迎他回城,亲手披在他身上的,后来你父亲怜惜你,就一直给你披着,这是圣物,怎能随意赠人?”老太太目光深了深,对谢玉棋的不满又添了两分。

    谢玉棋错愕不已,忙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外祖母,我并不知道这东西这样要紧,我若是知道,我就是冻死在祠堂里,也断不敢要的。”

    难怪!难怪那郑氏辙了所有的东西,却独独没有拿走这件斗篷!

    “祖母,当时玉棋妹妹正病着,祠堂里又冷,这才将这件御赐的给她了。”沈知意今儿换了件宝蓝色的夹袄,袄子上头还坠了明与狐的绒毛,瞧着尊贵又漂亮,同那日她骑马而来时的英姿飒爽一样的令人眼前一亮。

    青角接过谢玉棋递来的斗篷,赫然发现那斗篷处少了一戳毛,显得有些突兀,她将斗篷朝着老太太扬了扬,“这……”

    沈素芝见状顿时惊呼起了身,拿帕子擦了手才去摸那斗篷,“这可是宫里顶好的手笔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二姐姐好意借了东西给你!你怎么能这般不爱惜!”

    谢玉棋脸色一白慌乱的跪了下去,那一撮毛确实是她揪下来的,可她哪里知道,这东西这般金贵!

    “外祖母恕罪,我……我方才过来的时候不当心,这斗篷划到了树枝子,这才勾破了。我定会想法子弥补。”

    沈素芝将斗篷细细看了看,“你说这是划到了树枝子,我瞧着可不像!别不是你跪祠堂里记恨二姐姐,拿了她赠你的斗篷出气吧!”

    “我怎会……”

    老太太接过斗篷,伸手轻摸了摸,目光微沉,“看来你这些年跟在你母亲身边,是半点规矩也没学会!”

    谢玉棋顿时泪盈盈的,委屈不已,“外祖母,我是从江南边城不远千里来的,若非二姐姐帮我,我连沈家门都进不得,我怎会心生怨怼!”

    沈知意在一旁帮着解释,“祖母,或许只是玉棋妹妹不当心扯了一撮下来,她自个儿也不知情。”

    “方才她还说是树枝划破了呢!”沈素芝见她神色苍白,解气多了!

    谢玉棋捏着帕子,眼底含着泪,“过来的时候,确是有树枝子划过,可若说是我扯坏了的,我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外祖母若不信,我可以以母亲在天之灵起誓!”

    沈素芝看着坏了一个坑的斗篷肉疼的要命,“这斗篷我母亲瞧过几回,还同我夸赞过,说这是千金难换之物,这外头的每一戳毛都是用细如牛毛般的小针一根一根嵌合起来的!有这样的工艺做出来的东西,若不是大力的去扯,根本不会掉!”

    沈知意心里不由冷笑,这一世的谢玉棋,还没有在沈家站稳脚根,她的毒心思就已经藏不住了。

    屋子里几人一时没作声,谢玉棋不安的跪着,身子微微发着颤,“我母亲在江南边城吃了很多的苦,连走的那个冬日,穿的还是单薄的麻布衣裳,我瞧着二姐姐给我的斗篷极好,我……我原想着,若是母亲当时也能如我一般,遇见二姐姐这样的贵人有多好。”

    提及她那死的凄惨的母亲,老太太的心又软了两分,“余芳,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请那位郝绣娘来府一趟。”

    余芳嬷嬷接过帖子,扫了眼梨花带雨的谢玉棋,想不明白,当初跋扈的小姐,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谢玉棋小声的啜泣着,冰冷的地面跪得她膝盖生疼,她没敢作声。

    沈知意朝老太太嗔道:“祖母,别置气了,想必玉棋妹妹也是思念小姑姑的缘故。”

    “她母亲是个不成气的东西!如今还提她做什么!你既入了沈家,就该守着沈家的规矩!如今损毁圣物,依着家规,应当如何处置!”老太太凝着她,隐约里也知晓了谢玉棋的心思!

    松鹤堂的管事见状附和道:“若依家法,应当仗三十,打发了去佛堂静思祈福,若情节严重的,不必请族老,打了板子,便可直接逐出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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