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野种
仅是一字，一些眼尖的文官便揣摩出了圣意。
马场首彩，还是个不为官，不为臣的命妇上的场。
于公于私，皇上都不会发作。
这个“赏”，怕也是当作了场马戏来看了。
“谢陛下！”
可穆婉儿却猜不出其中意思，只当周遭怪异的眼神是在妒恨自己，兴高采烈地领赏之后，又鞠了一礼：“陛下不知，臣妇的马术不过尔尔，更好的，还得是我伯爵府另一位千金穆芷青。凑巧，她今日也在场。”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一愣，视线下意识随着她指的方向到了穆芷青的身上。
而见状，穆婉儿更是得意，她极力绷直了身体，才勉强遮掩住唇角的笑意：“妹妹也不介意在皇上面前展示一番吧？”
没有想到她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忘找自己的麻烦，穆芷青脸色一冷，却罕见地有些犯难。
前世她在司南侯府学到了很多东西，可其中却并不包括马术。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不怎么会骑马……
穆婉儿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突然勾唇一笑，还想继续开口，可正在这时林锦绣却突然摆了摆手，兴趣缺缺道：“都是为人新妇的人了，这样多的马术种类，你偏耍那一种，你叫满朝官宦的女眷如何想？”
这话若是旁人说，还当真不合身份。
但林锦绣可是堂堂太傅之女，皇帝眼尖下长大的人，倒也不失率真。
果不其然，有了绿菊事件在前，如今的马术在后，看着自家官老爷子眼睛都要黏上去了，一干命妇也变了脸色。
先前在后厢房的诰命夫人也适时发话：“是啊，如今时候也不早了，马球赛后还有聚会，别耽误功夫了，也给其他公子小姐留些时间。”
这番话一出，既不落穆婉儿的面子，也是在敲点警醒。
可见连诰命夫人都在替穆芷青打掩护，穆婉儿气得脸色发白。
怎么谁都在帮她？
她下意识看向高座上的人求助。
可此刻又不是在伯爵府，天家威严，竟连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见无人声援，穆婉儿只好咬着牙根，饱含憋屈地忍下这口气：“臣妇遵命。”
……
后几场的烤肉聚会，穆芷青兴致缺缺。
好在伯爵府虽然是贵胄世家，但在皇上心目中份量却并不重，因而她就算偷偷离开，想必也无人在意。
反倒是林锦绣，因为父亲的缘故，备受关注。
见状，穆芷青只能同情地拍了拍林锦绣的脑袋，悄悄去了外围。
她的目标明确，一路沿着盲道朝前走，不远处有座红木搭建起的私宅。
而她还没走几步，一道尖锐、熟悉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忍忍忍，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那个贱坯子在马球赛上出尽了风头，你们还要我忍！”
不会错的。
穆芷青猛地一顿，下意识蛰伏在老树后，清亮的眸子瞬间转冷，眼底是汹涌的恨意。
而不远处的私宅前，身穿松花色宽裙的女子，正用马鞭死死抵着面前仆从。
她束着长尾发，肤白胜雪，眉目如墨画，声音娇蛮，姣好的身材下，小腹却异常突隆起。
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面孔逐渐融合。
穆芷青瞳孔紧缩。
楚清然，看来她没有找错地方。
“小姐，受世子吩咐，您腹中有司南家的血脉，奴才不能允你上马。”
而在楚清然的身旁，几个下人半弓着腰，生怕她有丝毫闪失。
“都滚开！”
可楚清然哪里听得进去，当即抬手往那人脸上甩了道马鞭。
见到淋淋鲜血后，身上的燥意才压下来些许。
“哥哥娶了那个贱人，如今贱人在圣上面前风光无两，我上不去赛马场，现如今连骑马你们都竟敢拦我！”
她顶着后槽牙，索性翻身上了马：“一群贱奴，要拦我？先从马蹄下活过来再说。”
随着甩鞭声响起，马蹄飞鸣。
楚清然愤愤地蹬着马后腿，后退的林木中，打眼晃过一抹石绿色。
是个女人！
她挑挑眉，扫了眼老树后的穆芷青，轻哼一声，挥起的马鞭竟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讨命鬼，怪就怪你命不好，死在司南侯家的马下，也算是你的福气。”
“该死……”
而这头的穆芷青，眼看面前的庞然大物逼近，眼神猛地一冷，已经预感出了楚清然的动作。
她袖口微动，竟然根本不避，反而飞快地掏出怀中银针，朝马腿上的穴位扎去。
猝不及防受到袭击，马儿当即长鸣一声，而其背上的楚清然也随之侧翻。
“小姐小心！”
危急关头，身后奋力赶来的下人脸色一变，想也不想急忙冲上前去，充当起人肉坐垫，接住了坠落的楚清然。
“你！你是什么人！连我也敢撞！”
楚清然惊魂未定地爬起，又愤恨地朝身下的下人碾了一脚。
“向来听说马撞人，还头一遭听说人撞马。”
可迎着她愤怒的目光，穆芷青眯起双眸，冷笑道：“撞了我，还倒打一耙，既如此，那便报官吧。”
“报官？”
楚清然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哪里来的没脑子玩意，我倒要看看，你报的什么官，能抓得了我。”
还是这么嚣张跋扈！
穆芷青勾起唇角，不紧不慢道：“我听闻皇上在附近围猎赛马，我倒也要看看，你又是个什么玩意，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你！”
此话一出，楚清然当即控制不住狠狠咬牙。
尤其是想到楚燕晖的叮嘱，她心中更是烦闷。
如今这孟桐乡聚集了京城的达官显贵，她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你想如何？”
而就在她气闷间，身旁的下人也持棍而上：“我警告你，这位可是世家小姐，今日在此操练骑马，若是你和颜悦色着些，今日你的冲撞，我等自当无事发生，可你若不长眼要去报官……你就该掂量着还有没有命能活着出去了。”
下人一边说着，一边冷冷地靠近。
阳光下，穆芷青这才看清他的脸。
是他！
只是一刻，周身的血液好似逆涌！
上一世就是这个畜生给楚清然出的主意，还帮她找到了那些乞丐。
这会的功夫，送上门来，当真是极好。
思及此，穆芷青周身散发着阵阵冷意，长袖之下，用来防身的药包被悄然拆开。
“话可别说太满。”
她顺势拨开面前的长棍，动作间，药粉被极隐蔽地散进对方的后颈。
“世家小姐又如何？可我的姐姐，也是当今司南候世子的新妇。”
算着药效发作时间，穆芷青后退两步。
“世子对我姐姐宠爱有加，两人新婚燕尔好不恩爱，你想动我？也不问问我姐姐穆婉儿答不答应。”
“穆婉儿？”
而一听到这个名字，楚清然恨意顿时喷涌：“那个贱人！”
“贱人？”
穆芷青哼笑一声，继续刺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可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女人，以后生的，也是世子的正统血脉，不是外边的野种可以比拟的。”
“而你，又在以什么身份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