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黑耗子
争执结束后，定主卓玛摇着手中的经轮，对阿宁解释道，要找到当年看到的山口，他们就必须顺着河道走，去找到那个村子。
因为当年陈文锦他们的旅行，就是从那个村子开始，并且她肯定了吴峫的话。
“现在河道干涸，那个村子可能荒废了，但是遗迹还是在的，再走走你们就能看到。”
荒漠一望无际，干涸河道是他们唯一的参照物。
阿宁没说什么，抬手示意队伍重新出发。
事实证明定主卓玛虽然年纪大了，但记忆力还是相当好的。
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确实找到了那个村子，而且现在的村子还有人住。
这个发现令人欣喜若狂，一方面确实证明路线没走偏，另一方面在大漠里能找到人类聚集地，会有强烈归属感。
不过村子很小，只有几间土坯矮房，所以阿宁的大队伍只能在村落周围扎营。
解雨辰和吴峫坐在篝火边烤东西，吴峫时不时会往张起棂方向看，解雨辰胳膊碰了碰他，调侃道。
“吴峫，张起棂脸上长花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你会变成斜视眼，要不你去那边坐坐？或者我同他换个位置？”
张起棂和黑瞎子待在一块儿，他俩左右两边都空出不少位置，一个沉默不语，一个语出惊人，没人愿意上去凑。
“不去、不要。”
吴峫挪了挪屁股像是在这儿扎得更深了，他喝了口村民自己酿的低度酒，眉间有些郁躁。
“怎么？你们吵架了？”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发小滤镜，吴峫将心声吐露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闷油瓶很反常，这人虽然以前同样不好相处，不爱说话，但不至于这么疏离人……我感觉，他是在避讳什么。”
解雨辰听到这话，也朝那边看了眼，那边张起棂兜帽一戴，谁都不爱，面容隐在阴影里很冷漠。
黑瞎子看到解雨辰在看他们时，抬手举了举杯子，表情有些欠揍。
阿宁对吴峫一直挺有兴趣的，她在安排完行程后，带着扎西走到吴峫这边篝火来。
解雨辰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攒动篝火上滋油的烤串。
“超人吴。”
她笑了下。
“我开始相信你确实有点用处了，你对地质很有研究？”
“以前大学有这门课程。”
“嗯。”
阿宁有些心事重重，她坐下来，接下来说出了自己担心。
“你也看到了，这四周环境太差，如果我们不能短时间找到山口，车子必然会一辆辆报废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随队的机械师无所谓耸耸肩，劝阿宁不必这么杞人忧天。
“柴达木盆地在‘路虎’速度下，很容易被征服，在陈文锦那个时候，柴达木或许还是人见人畏的死亡之海，但现在，我们十几个小时就能穿越大半，而且这里有不少勘探、工业基地，完全不用担心！”
扎西听了这无所畏惧的话，马上否决。
“你们太相信机器的力量了，现代机械始终和骆驼马匹不一样，受了伤的动物也不会影响行进，但是车子不同，一点问题就会报废，柴达木被发掘的范围不过占盆地百分之二，我们的生命，在这片土地上，是微不足道的。”
说着他很敬畏地趴在地上对远方深暗的轮廓行了一个礼，所有人不约而同遥望——
连绵起伏的沙丘影影绰绰，在地平线无限舒展开，广袤地超越一切形容辞藻，呼吸也一下变得局促。
他们不是以穿越盆地为目的的旅行者，而是妄想在盆地进行没有尽头探索的冒险者，完完全全犯了这里最有经验牧人的大忌：
在戈壁中逗留、绕圈子，吸引恶魔的注意力。
扎西的话让所有人陷入沉默，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声，阿宁想了很久，问扎西道。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扎西从地上爬起来，摇头说。
“既然你们要进入柴达木，就应该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这种说法有些危言耸听，任何人都没有想要再说话的兴致。
几个人沉默坐了会，就各自回帐篷睡觉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需要养精蓄锐。
解雨辰单独一个帐篷，这还是黑瞎子讹了他一笔钱，然后“大发慈悲”给他搭的。
真是太会演戏了。
解雨辰觉得要不回去投资一个娱乐公司吧，把黑瞎子送进去讲讲相声什么的，指不定很能赚钱，趁早让他还清“那笔债务”。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解雨辰有私心，不想黑瞎子被太多的人认识。
解雨辰躺在那里，听到四周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没什么睡意，天马行空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不过，长途奔波还是很有作用，帐篷外闹腾一阵子后，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就在解雨辰昏昏欲睡的时候，帐篷上掠过两道影子。
他们太有辨识度，即使影子被扭曲，解雨辰还是认出一道是吴峫，另一道是那个扎西。
他们想要做什么？
解雨辰爬起来，拉开帐篷拉链，在缝隙中看到这两人进了定主卓玛的帐篷，他正要跟上去瞧瞧。
就被不速之客截住了，把他逼回了帐篷。
“你来做什么？”
解雨辰面色有些不悦地看着黑瞎子。
“嘘，听到叫声没，解老板，你帐篷在营地边上，很容易被野兽吃掉的，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得了吧，这里草少得连老鼠都不会来，更别说食肉野兽了……哦不对。”
解雨辰伸手扒开黑瞎子的外套，果然看到了吴峫口中说的那几排墨镜，有些哭笑不得。
“禽兽还是有的。”
“瞎子我可不止卖眼镜……还有别的，解老板再摸摸看？”
黑瞎子靠过来，抓着解雨辰的手往衣服兜里摸。
他摸到了个小纸盒，熟悉的触感，都不需要拿出来看，解雨辰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里可是沙漠！”
“所以我才买了嘛……”
解雨辰伸手推他，黑瞎子松开环抱他的手臂，看着他笑。
然后他将战术手套脱了，把有些薄茧的手掌摊给解雨辰看。
解雨辰挥开，问道。
“你知不知道刚刚吴峫跟着扎西进了定主卓玛的帐篷，我想过去……”
“解雨辰，好奇心这么旺盛啊？……他们有他们的事情，我们做我们的事情。”
黑瞎子靠近了些，手掌按着解雨辰的后腰滑进去。
被剐蹭得有些痒，解雨辰略微眯了眼，看上去有些难受又有些欢愉。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黑瞎子空出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那你自己来试探一二？”
解雨辰身体往前倾，看到黑瞎子嘴里隐现的舌，凑上去和他接了个短暂的吻，然后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
“老奸巨猾，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没什么意思。”
“半途而废，你家先生就是这样教你的？”
解雨辰感觉自己腰被人把住，往下一带。
黑瞎子覆在上边，凑过来要亲他，解雨辰侧脸，唇落在了脸上。
“你不给我发信息，说没有信号？”
“哎……解雨辰，沙漠信号断断续续的，你不能运气好看到手机有信号，就直接一棒打死我吧？”
“是吗？我觉得完全是因为你现在看起来不可信。”
黑瞎子揉捏着解雨辰的后颈，那块是人体脆弱的地方，也只有他能够触碰了。
“你就知道顾左右而言他，很明显你知道很多事情，就是不肯告诉我……危险吗？”
“不危险，我舍不得你。”
解雨辰将脸埋进一边的毯子里，黑瞎子转到他后侧去。
阿宁是安排了人守夜的，不过因为这里是村庄，所以那些守夜人也在小憩，不过闹出动静还是会吵醒他们。
解雨辰没出声，只有帐篷在黑瞎子的动作下轻晃。
忽然，帐篷外一道影子驻足停了下来，小声喊道。
“小花，小花，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解雨辰和黑瞎子一下呆滞住了，不敢动。
“小花？”
解雨辰看到拉链往上划，立马哑着声制止。
“没有……是刚刚蹿进一只黑耗子，把我吓了一跳，就找了找，不过现在……被我打死了。”
“黑耗子？好吧，打死了就好。”
吴峫仔细琢磨了下，最后还是信了解雨辰的话。
“那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