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某种呼吸道疾病
解雨辰看着黑瞎子的身影消失在马头滩尽头，他要是留在这儿，接下来跟着齐宗渊也没得聊。
这人费尽心思将黑瞎子弄回来，又有事没事去激怒对方，说出来的话也是西一榔头东一棒槌，根本套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至于黑瞎子，他自然知道对方肯定在气头上，但一向游刃有余的解当家，此时不想找他。
对于黑瞎子一气之下扔掉身份识别牌的行为，解雨辰并非无动于衷。
说实在的，解雨辰心头有些酸涩滋味。
他曾在那身份识别牌上栖身，而黑瞎子扔掉了身份识别牌，也像是扔掉了自己。
解雨辰定定神，也干脆选择离开这儿，先去村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线索。
远处，蹲在茂盛草丛中的黑瞎子，还剩大半截的烟头熄灭了扔在一边，他见解雨辰走得方向竟然与自己相反？！
不知道先来认个小错么？
真是操了。
他愤恨掐断挡在面前的枝叶，叼在嘴里，牙齿一咬，苦涩树汁蔓延整个口腔。
黑爷不得不承认，这个“鬼”从始至终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甚至只要对方愿意，黑爷这辈子都别想碰到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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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村村很小，被东瀛人扫荡后，更加冷清。
唯一热闹点儿的，可能就是药铺前，有些人正排队拿药，咳嗽声此起彼伏。
解雨辰借助自身别人看不见的优势，将整个村挨着逛了一遍。
康家村不过几十户人，但是居然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家贴着白窗花。
过世的人，有点多，也有点集中。
解雨辰走着走着，看到今天领他们去马头滩，小女孩翠翠的身影，立马跟了上去。
翠翠窝在煤炉前，扇着蒲扇点煤熬药。
“咳咳咳，翠翠……我听隔壁黄大娘说了，你去了马头滩，还和东瀛人在一起？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奶奶，我没忘！”
提到爹娘，翠翠有些生气，把蒲扇扔到桌面。
“那你去干甚！”
翠翠不说话，把凉掉的黢黑药罐子搬到炉子上。
“咳咳咳。”
屋里传来西索声音，翠翠忙不迭跑进去。
“奶奶，你赶紧躺好，不要起来！”
解雨辰也跟进去，屋里刺鼻味道更加浓郁。
是那种沉积很久的药渣子发出来的酸苦味，应该这老人吃药有很长光景了。
老人手捂在嘴上，哇得吐出一口血。
翠翠一下急了。
“奶奶，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村里人去了马头滩回来后，很多人生病了……”
包括父母被东瀛杀害后，为了维持生计，而不得不去马头滩淘宝的奶奶，也没幸免。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那你还去！”
老人另一只没染血的手高高抬起，作势刮到翠翠脸上。
不知是疼爱孙女还是着实没了力气，力度极轻，看上去就像抚摸似的。
但翠翠宛如受到重创，眼泪大颗落下。
“明明错的都是那些东瀛人，封锁了大湖……凭什么他们不生病！他们不去死！”
“翠翠！”
老人拔高声音，咳嗽更厉害了，面如死灰往后趔趄几步，跌进床里。
她看着挂在堂屋墙上的黑白照片，上面两人头发还青黑油亮，却要她这个白发老人上着香。
“你爹没了，你娘也没了，翠翠……你要好好活着啊……”
“奶奶，我不想活，我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只想拖着害我们家的东瀛人一起下地狱！”
两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解雨辰看到老人在床铺下，藏匿了一堆黑红血渍布团，大概命不久矣。
这里的村民，像是得了某种很严重的呼吸道疾病。
正此时，翠翠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如临大敌，张开双臂挡在老人前。
“你想干什么？”
她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她今天带去马头滩混在东瀛人中的一个。
穿得一身黑，脸上还戴着黑眼镜，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紧张。”
黑瞎子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但人高马大的他落在翠翠眼里，就是凶狠恶煞的恶鬼。
翠翠抄起屋角的锄头对准他，浑身颤抖，尖叫大骂。
“滚出去，你滚出去！”
现在只有她可以保护奶奶，即使翠翠也很害怕。
隔壁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妞子，也是有一天被闯进的东瀛人掳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妞子。
“爷，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高抬贵手！”
老人病入膏肓，体弱，力气还没有一个十岁女娃大，更是被这变故吓得往地上跪。
忽然她腰侧被一双手扶起，才稳住身形。
老人不明所以，回头正巧看到挂在堂屋里的黑白照。
她喃喃道。
“明娃，……我的儿？”
老人对着空气胡乱摸了几把，那些被东瀛人刺死的村民，全部被一把火烧了，残余骨头渣滓混进了猪槽里。
他们连亲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没有入殓引魂的死人，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老人以前身体好些的时候，就会拄着拐杖在村子里一条一条田埂的走，唤着明娃。
后来，走不动了，就只能躺在床上喊。
“明娃，是你吗，你回来看娘了是不是？”
黑瞎子恰时板起了脸，学着齐宗渊的架势，掐指推算。
“我总算是，了却老大哥一桩心愿。”
“你骗人！”
翠翠将锄头往前怼了怼，丝毫不让。
她年纪虽然小，但才不像奶奶信鬼神之说，要是真的有，为什么那些枉死的人没有从地狱爬出来索东瀛人的命！
黑瞎子啧啧摇着头，偷偷朝解雨辰打眼色。
“这就让我很难办呀，老大哥，您要不先哄哄你这小姑娘？”
黑瞎子一怒之下扔掉身份识别牌的事，解雨辰原本已经准备长时间不再搭理他了。
却不想，这人又黏了过来，性格实在是阴晴不定。
康家村村民为何会生病，解雨辰也想知道，只得把个人情绪往下压，暂时配合黑瞎子的“装神弄鬼”。
解雨辰手指微动，搅动气流，翠翠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一双手托了下，泪水被擦去。
“爹爹？”
翠翠难以置信，手中的锄头哐当落地。
小女孩虽然狡黠，但毕竟年幼不过十岁，足够天真。
“当真是爹爹吗？”
黑瞎子瞄准时机踏进门槛，他将锄头拿起放到一边，避免锋利的刃口不长眼伤到这一老一小。
翠翠对着空气抽抽噎噎好会儿，又问。
“那娘……是不是也回来了？”
老人惜儿，一时都没挂念起自己的儿媳妇，也只有翠翠才想起她还有个可怜的娘。
解雨辰唏嘘，又驱起另外一缕风，勾了勾翠翠的手指。
“别哭了，老大哥带我来，是委托让我替康家村的人报仇雪恨，不然，他们只能困在原地，永世不能安宁！”
黑瞎子这句话，顺利将翠翠和老人从悲伤情绪拉了出来，翠翠问。
“你和东瀛人在一起，你真的不是在替他们办事？”
“小丫头片子，那你今天还主动带他们去马头滩呢，咱们都是有目的的，你说呢？”
翠翠小心翼翼看了眼老人，郑重其事点头。
“这种事，以后就不要去做了……你能告诉我，马头滩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