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
“肖大夫，我想请假。”
是32床的家属叫王红玲，一位中年单身妈妈。
她母亲齐玉华是一位卵巢癌患者，既往有老年痴呆病史，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什么都懂，糊涂的时候，胡言乱语，所以，医嘱有留陪人，需要家属陪伴。
3年前，王红玲的父亲王国钊因为晚期肺癌在肿瘤科住院，王红玲一直陪护左右，半年后，王国钊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半年时间，王红玲自然而然地跟肖琳混熟了。
肖琳值夜班不忙的时候，她经常会找肖琳聊天。
王国钊生病期间，王红玲的前夫正在跟她闹离婚，她的心情一度很崩溃，肖琳经常安慰鼓励她，带给她很多温暖，她把肖琳当作知心朋友。
据王洪玲讲，她和前夫之间不存在着第三者，离婚的原因很现实，就是钱。
在王红玲的父亲确诊为晚期肺癌的同时，她的母亲也被诊断为老年痴呆症。
一边是需要照顾的父亲，一边是离不开人的母亲，作为独生子女的王红玲分身乏术。
她只好辞去工作，专心照顾父亲，母亲那边，高价请了一位保姆，24小时居家照顾。
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王红玲是完全顾不上了。
眼见得家中的积蓄一天天减少，上小学的孩子也没人接送，前夫和她之间的矛盾也终于爆发了。
她前夫认为岳父家是个无底洞，严重地拉低了他的生活水准，所以，他对岳父岳母不管不问，对王红玲各种嫌弃。
处于崩溃状态的王红玲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去，免不了埋怨前夫无情无义，顺带也抱怨公婆几句，前夫就毫无保留地转达给自己的父母。
这样的做法，直接的影响了王红玲和公婆之间的关系，公婆不帮忙倒也罢了，还不断地在她和前夫之间挑拨离间。
终于，前夫提出了离婚。
王红玲憋着一口气，“离婚就离婚，不就是嫌弃我家连累了你吗，一个没担当的男人不要也罢。”
王红玲在艰难的时刻，也没想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前夫家当然也想要孩子，王红玲告诉他们，不同意孩子的抚养权归她，她就拖着不离婚。
她前夫一家想马上甩掉王家这个包袱，就同意了王红玲的要求，但是，鉴于她目前没时间照顾孩子，孩子暂时由爷爷奶奶抚养。
王红玲将房子卖掉，钱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前夫，剩下的一半让她的手头着实轻松了不少。
王国钊去世后，王红玲找到了工作，立刻接回了儿子。
屋漏偏遇连阴雨。
2年多后，王红玲突然发现母亲有些不对劲，四肢瘦骨嶙峋，肚子却一天天增大，象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
她带着母亲到门诊找王高远，王主任给老人做了详细的检查之后，诊断为晚期卵巢癌，需要住院腹腔灌注治疗。
王红玲欲哭无泪，只得再次辞掉工作，专心陪护母亲。
好在儿子已经12岁了，马上小学毕业，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听说王红玲想请假，肖琳关切地问她：“因为什么原因请假？”
“孩子在家发烧了，我想回家一趟，带他到急诊室看病。”
“那你找个人来顶替你吧，你母亲真的离不开人。”
“肖大夫，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我上哪找人去？只要孩子退了烧，我立马回来，不耽误事的。”
肖琳看了看上锁的病房大门，料定患者自己根本出不去，便答应了王红玲的要求。
“王姐，你也挺不容易的，不让你走吧，孩子没人管，你可要早点回来啊，万一你母亲没人照顾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谢谢肖大夫，我一定快去快回。”
王红玲出去后，徐娜重新锁好了大门。
“肖大夫，你放她走了，万一她没能按时回来，32床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你没听见吗？她的孩子发烧了，一个人在家没人管，你就体谅一下嘛。”
“你呀，滥好人一个，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咱俩谁也跑不了责任。”
“哪有那么巧正好出事？我到病房里转转，有事打我手机。”
肖琳首先来到32床，齐玉华正倚着床头，对着白墙在说着什么。
33床和34床的患者都笑嘻嘻地望着她。
“齐阿姨，跟谁说话呢？”
齐玉华看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不打针。”
“没让你打针呀。”
齐玉华拉起被子，将头蒙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34床患者笑道：“她一个人在这嘟囔半天了，说是她老头来了，跟她拉呱。”
肖琳对33床和34床患者吩咐道：“她外孙发烧了，她女儿带孩子看病去了，二位多费费心，看她往外跑，赶紧通知护士一声。”
两位患者答应下来。
肖琳又来到16床高超床前，高腾正在跟父亲聊天，看见她进来，礼貌地站起来，“爸，肖大夫来了。”
“高师傅，今天感觉怎样？”
“还好，谢谢你的关心。”
“儿子回来陪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开心，开心。”高超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明天就开始新方案，主任和我都很有信心，你也要有信心啊。”
“主任和肖大夫对我这么关心，我还能没有信心吗？”
肖琳又叮嘱了高腾几句，“注意一下你父亲的大便，如果有发黑的现象，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一定。”
“好了，高师傅，你早点休息吧。”
“再见，肖大夫。”
从病房出来，护士已经换班了，值大夜班的是王晨宇。
……
天刚蒙蒙亮，休息室的电话就响了。
肖琳刚刚进入梦乡，懵懵懂懂地拿起了听筒。
“喂，肖大夫，快起来吧，32床患者不见了。”
肖琳一骨碌从值班床上爬了起来，抓起隔离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王晨宇无助地站在走廊上，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回事？厕所和洗刷间找过了没有？”
“都找过了，33床和34床患者都在洗刷间刷牙，就一会儿工夫，32床就不见了。”
“王红玲昨晚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这个人真是的，说话不算数，辜负了我的信任，我们挨着病房都找一遍，说不定32床走错了房间。”
“我都找过了，肖大夫，真的没有。”
“你几点开的大门？”
“不到5点55分，因为保洁员6点要进来清扫卫生，有的患者家属要进来送早餐，不开门怎么行？”
“既然开了门，你就得好好看护32床，别让她出门。”
“肖大夫，病房里有五十多个患者，我又要量血压、测体温，还要抽血，哪有时间盯着她呀？”
“好了，这事不怨你，是我放王红玲走的，给她打电话了没有？”
“还没有。”
“赶紧问问，是不是她刚才进来，把她母亲带到餐厅去了？”
王晨宇找到王红玲的联系方式，拨通了手机。
结果，王红玲说她在急诊科陪儿子打点滴，根本没回病房，更没见到她母亲。
“去传达室看录像吧，也许老太太没走远。”保洁大姐提醒他俩。
肖琳让王晨宇留在病房，自己跑到楼下找到值班大夫，拜托他替自己听一会儿班，连隔离衣都没换，她就匆匆来到传达室。
保安大哥热心地帮她调出6点以后的录像。
6点05分，齐玉华随一位患者家属一起上了电梯。
肖琳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6点32分。
齐玉华出了病房楼之后，在院子里遇到一位年纪跟她女儿差不多的女士，又随着人家出了医院大门。
那位女士在车棚里骑上电瓶车走了，齐玉华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赶，似乎是在追赶那位女士，似乎又不是。
医院大门的监控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