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活着干！死了算！
“报！”
“后方有楚军来援！”
听到斥候的报告声，围城的秦军军阵里，李信有些好笑的看向屈华：“你这大伯，还真是个妙人！”
“他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真把他打掉了？”
屈华摇了摇头。
“现在打掉伯父，只能让将军获得一时之功，但留着屈家这条路，足以让将军日后建立起更多的战功，将军必然不会愚昧至此。”
李信默认了这一点，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身为楚国顶级公族的屈氏和秦军在战场上有勾结，他屈氏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还是说，他屈氏能保证让其他人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去？
李信将这个问题埋在了心底，决定回去后赶紧找国师分析下。
随后他让一营秦军带着几门大炮去阻拦，自己则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城池上。
一座拥有一万两千正卒、还随时可能强行拉出来数万民夫的城池，而己方只有八千人，这该怎么攻？
如果是在以前，李信可能会说：这还攻什么？在城池周围盯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吃了你就烧高香吧……
但现在，他会说：我只要本部五百校刀手便可攻城！
“释放热气球，架炮。”
李信下令完，又亲自写了一封言辞极其狂妄的信准备送入城内。
此信明面上是为了劝降，但言语中不乏大量对敌人的鄙夷之词，以及对那些守城贵族的‘人身问候’之语。
这是为了防止自己大炮一打，敌人就因为士气低下而投降。
一名合格的将领永远都不能只顾自己，敌人投降后他自己是会得到战功，可底下的大量秦军校尉和士卒们估计就该背地里骂他了……
他就不信自己都骂得那么脏了，这里的楚军还能做到轻易投降！
敌人多撑一刻钟，军中士卒们的战功就可能多一分。
东面三公里。
一处平地上。
屈量正带着三千士卒停在这里。
前方是一个山谷，只要过了那个山谷，他们就能看到那座需要救援的城池了。
当然，这是屈量对部下和跟他一起来救援的人的说辞。
斥候正在侦查前方山谷有没有伏兵。
但这个问题，屈量不用想都知道……
于是当他看到前方有斥候慌乱的从山中跑出来、却没跑几步就被山林中射出的一支弓箭命中时，他顿时慌乱大叫道：“秦军有……”
他话还没说完，前方山林中忽然飞出来几个很眼熟的东西……
瞬间，他的身体做出了最优解：迅速调转马头，和亲兵一起朝后飞奔，身体趴在马背上，一旁的亲兵立刻为他披上一套早就准备好的铠甲。
脑子里，他就一个想法：
秦军来真的？
爆炸声在楚军行军队列的前方响起，直接将这几千楚军炸出了一身冷汗。
下一秒，随着之前跟随屈量一起去阻击过李信的私军们反应过来开始后撤，其他的士兵也在慌乱之下开始后撤。
但这时，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屈量却一脸悲愤。
“不能走！我们连城都没看到，我们是去救人的……”
“轰！”
一声爆炸在几十米外炸响，直接将周围数十名士卒和几名保护在屈量外侧的亲卫一起放倒。
身后，跟着屈量一起跑的一个贵族将领顿时大叫道：“屈公子，别管他们了！撤吧！”
“我等已经尽力了，是秦军太强大了！想必其他人不会怪罪我们救援不力的！”
周围，屈量的一些亲卫也开口劝道。
屈量回头，看了看秦军那明显放水的炮击，一脸悲愤：“可怜我屈氏贵为楚国公族，却连袍泽都顾不上，可悲可恨呐！”
说完，他加快速度跑路……
三公里外。
当后方的炮声传来时，秦军也正式发起了进攻。
城墙上，楚军还在疑惑远处的炮声，朝着城墙前进的秦军军阵就让他们顿时紧张了起来。
凝重的气氛中，随着一些人的‘主动’猜测，‘屈量带兵来跟他们会合’的事实，被他们猜对了。
“不要慌！屈公子带着援军来了！坚持住！”
一些人开始给其他人打气，坚定了全城楚军的抵抗决心。
一百多米外。
一个特殊的秦军军阵正缓缓的朝着城门口靠近。
数十个秦军盾牌兵保护着几个带着炸药包的力士，后方是秦军弓弩兵用一些爆炸羽箭压制着城墙上的楚军，为他们做掩护。
虽然爆炸羽箭的准头有些差，爆炸的威力也有些小。
但这依旧给城墙上的楚军带来了极大的震慑，以至于城墙上上百个弓箭手居然没有几支箭打在秦军盾牌上。
当一些楚军贵族将领让他们的亲兵上阵后，楚军终于在城墙上有了足够的抵抗力量。
只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天空中，几个热气球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不断地朝着城墙靠近。
由于高度原因，他们甚至都没有到楚军弓箭的射程里，但热气球上的秦军却能够对下方进行攻击。
只是由于高度太高，他们的攻击难免有些误差。
于是城门口的爆炸还没响起来，几个丢进城内的炸药包就爆炸了。
看到城内升起的硝烟，李信皱了皱眉。
国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收取民心的，这一仗关乎这几个月以来秦国对外动作的成果。
要是因此让这城里的楚国人感觉大秦依旧野蛮或者不可信，那自己估计要被国师吊起来打……
“让热气球别扔了，监视周围。”李信说：“再调一个军阵去炸城门！哪怕把城墙全部炸掉都行！”
前方。
秦军军阵已经到达了城门口。
几个力士迅速将十几个炸药包堆在城门外，用打火机点燃引线。
然后跟着盾牌兵一起快速后撤。
他们甚至连上方扔下来的石头和滚木都不顾了，毕竟跑快点兴许还能活下来，跑慢点就真的无了。
十几秒后。
他们已经跑出了上百米，在中间留下了十二个或死或伤的盾牌兵。
这时，剧烈的爆炸在城门口爆发。
城墙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柄重锤击打了一下，就连远处的许多秦军士卒都感觉大地在抖动。
城门所在的城墙在瞬间裂出了十几条粗大的裂缝。
硝烟中，城门和周围的一些土石也散落在地，城门正上方的城墙在一阵楚军的惨叫声中渐渐倒塌，又带起了更多的烟尘。
只是……
当硝烟散尽后，透过城门的那小段废墟，看着城墙里那几乎将整个瓮城堆满的土石和杂物，李信都惊了几秒。
“彼其娘之！”
……
半个时辰前。
一个坊市里，五个人聚集到了一块。
“大军马上就要来了，等攻下城后，我们的潜伏任务就完成了。”
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看着其他人说，其他同伴则有些不解：“这不好吗？活着完成任务了。”
“我想再干一票大的！”
四人沉默了。
大哥，活着不好吗？
如今城里就我们五个人，你还想干啥大事？
五个人去打开城门或者杀几个楚国大贵族吗？
“咱们玄衣卫里有多少人？可带队的主官又有几个？”精瘦男子说道：“听说我们的章邯副令，年岁不大。”
几人互相看了看，这不是公开的事实吗？
玄衣卫明面上的老大是前廷尉颜逅，但他几乎只会出现在玄衣卫的文件纸张末尾需要签字的地方……
具体事务一直都是由章邯一手操办的，至少在他们这些底层人员看来。
“我还听说，我们玄衣内，还有一个更加隐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甚至可以直接面见国师和大王。”精瘦男子忽然说起这个传闻。
他看着其他四个人，语气中仿佛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升官的机会，要不要？”
“发财的机会呢？”
“玄衣卫的奖励制度和军队一样，对功劳不是有特等、一、二、三等吗？”
“三等就可以保证我们一辈子不愁吃穿，二等就可以升官发财从平民成为贵人，一等更是可以直接成为玄衣卫命官主持一地机构的事务，特等不仅可以面见大王和国师，只要不犯谋反罪全家族无虞！”
“这还只是写在明面上的！这还不包括现钱、爵位、田地、科学院东西之类的其他奖励！”
“拿到那些功劳和地位后，还能带来多少利益，你们也想得到吧？”
“反正潜伏任务也完成了，大不了留下个人带着信息等城破后跟大军接头就行。”
“此外呢？一个能赚一辈子的功劳，要不要？”
几人互相看了看，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狠劲。
活着干死了算！
“干了！我们一起！”
“那情报怎么办？”
“我在城里潜伏时认识了几个担粪的，救济过他们，信得过，我们留些自己人才懂的线索让他们代为转达给大军，里面的同僚会顺着线索找到的！”
于是接下来，五个人分成两组，在一些地方进行了活动。
某处城墙边，一处用木头和石头垒起来的简易平房里。
上百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聚集在一起。
他们都是属于在城中没有稳定居所、或是被流放至此、又或者是家在农村来到城里后却因战事出不去的。
而这间靠近城墙的大平房，是他们这些要么钱不够住店、要么身无分文的人唯一能去的地方。
由于靠近城墙，这里的房子可能会因为战乱而受损，里面的人也有危险；一旦楚军感觉城防压力大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来让他们也上城墙去出力。
门口，两个衣着相对得体却依旧显得脏兮兮的男人结伴走了进来。
其他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再关注。
无非就是又多了两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过不了几天就会为填饱肚子发愁。
“又来了两个。”
有个汉子苦笑了一下：“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那估摸着得等秦国攻下城或者撤兵了。”有人回道。
至于秦国攻不下的可能？
他们没想过……
新来的两个男人看了他们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其他人。
只有近半的人还保持着正常人的模样，其他人要么生无可恋、要么神情阴狠愤怒处于随时可能爆发的边缘。
也是，被困在城里还随时可能被当成炮灰，搁谁谁不疯？
但这才好啊！
只有处于崩溃边缘的人群，才更容易被利用！
“我不想死。”
精瘦男子忽然说了句，引起了周围许多人的注意。
同伴愣了一下，随即大脑飞速转动。
“谁又想死呢？”
“可我们这样，等秦军攻城时死定了的，你觉着那帮贵族老爷会在乎我们的命吗？他们肯定会把他们的兵收起来，让我们上去被秦军杀的。”
周围，没有一个人反驳。
在楚国，贵族老爷欺压地方，这特么不是正常的事吗？
可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会让自己去死的话，是个人都紧张。
于是这平房里的气氛都改变了。
“要不我们反了吧？”同伴低声凑到精瘦男子耳边说了句。
只是他的低声，不仅被周围人听到了，还被精瘦男子一脸惊慌的捂住了嘴。
“你不要命了！”
同伴愤怒的挣开了他的钳制：“我的命还是我自己的吗？”
“秦国人就要打来了，那帮贵族老爷又瞧不起我，相比之下秦国人还好一些呢，我为什么非要等死不拼一把？万一活下来了呢？”
精瘦男子一脸慌张的看着其他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这兄弟他在说胡话，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慢着！”
角落里，一个男人红着眼站了起来。
“他说得对，反了算了！”
“我们村里有过行商先生来说秦国报纸，村长还亲自去过秦国买过东西，我不知道秦国究竟是什么样，但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既然都是个死，选个活路最大的！”
“就是！”同伴仿佛找到了知己，情绪激动道：“秦国人会不会让我们死不知道，但这帮贵族老爷……”
他扭头看了看外面，又看向其他人：“不到城墙上送死，哪怕是在城里搞点乱子也好，至少可能活下来不是？”
“反了！有谁跟我们一起干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
几秒后，第二个人站起来了……
这是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明显正饿着肚子，但眼神却是无比疯狂！
“我干了，死也不能饿死！”
于是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