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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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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海苍灵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自十万年前石宫建成,整个碧海苍灵都被归入东华名下成为帝君私地以来,它便一直维持着那个模样。十万年来,桑田不知化了多少次沧海,连五族的疆界线都重新画了好几回,唯碧海苍灵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台,依然故我,纹丝不改。

    碧海苍灵的掌事仙者霏微,有一阵十分羡慕他的同行——少绾神身边的掌事仙者奉行,因为奉行住在章尾山。少绾神爱布阵,也爱造园林景观,她的章尾山几乎每年都会翻新重修,几乎一年变一个样。霏微羡慕奉行能够年年住新居,羡慕得肝肠寸断,旁敲侧击地问过帝君好几次,碧海苍灵什么时候也可以旧貌换新颜一下,帝君很干脆地让他死了这条心,说他懒得费这个事。

    碧海苍灵这天然去雕饰的空旷之景,霏微一看就是十万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它有更换格局的一天了,但神奇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他不过出门传个信,也就离开了四五天,回来一看,石宫右边那个帝君称之为花园,他称之为野树林的地方,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座世俗意义上的花园。

    园中有姹紫嫣红的花圃,有曲折回环的游廊,有天工雕饰的假山,还有一片雅致秀美的小荷塘,比之他曾羡慕得要死要活的章尾山的花园竟也不差什么了。

    霏微叫住了在花园中放风筝的白滚滚,请教小滚滚这是怎么回事。

    小滚滚好为人师,风筝也不放了。“是这样的,”他为霏微解惑,“四日前,娘亲同父君聊天,说起原本在这里的那片林子。娘亲说她不喜欢那个林子,还是比较喜欢后来建在这块地盘上的她设计出的花园,说花园里有山有水,还有荷塘和菜园子,又实用又好看。”

    他比画了一下:“说着说着,娘亲就画了个图出来给父君看。父君看了,嫌弃娘亲没有品位,说那种普通的花园,怎么比得上他那片茂林的天然雅趣。然后他就把那片茂林给砍了,照娘亲的图做出了这个花园。”

    霏微沉默了一会儿:“小主人,您那个‘然后’后面的内容,好像和前面的内容有点接不上……”

    因为文章课上得不太好,所以分外在意文法的滚滚睁大了眼睛:“啊真的吗?那怎么办,你要我重说吗?我、我该怎么重说?”

    “那倒也不必。”霏微摸了摸滚滚的小脑袋,“这不是小主人您的问题,这是帝君的问题。”

    帝君确实有点问题。

    在霏微看来,帝君其实是个一成不变的神,甚至还有点乏味,因此一直很好伺候。

    但最近,帝君却不是那么好伺候了。

    比如说,帝君再也不是那个一道菜可以连续吃十年的帝君了。十万年来都没有进过厨房定过菜谱的帝君,最近没事就会问他下一顿打算做什么,还要和他讨论一下菜谱。他一个直男,哪里会做菜,从前都是清炒这个清炒那个,帝君也没有提出过异议,但最近帝君不仅要点菜了,他居然还对调料有所要求了。

    再则,帝君在衣饰上品位虽然很高,但八荒四海正打着仗,大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衣饰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潮流。因此他为了图方便,给帝君做起衣服来经常一做就是几百套,同一布料同一款式甚至同一颜色,帝君一穿百十年,也从不说什么。但最近,帝君却突然对稀罕的衣裳料子感起兴趣来,没事就督促他出门去搜罗,颜色材质花纹还给他规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面对帝君的这些新变化,头七日,霏微的确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帝君撞邪了。

    第八日,因两个小仙童吃多了果子闹肚子,他代替他们伺候了帝君和小白姑娘一顿午膳,本性聪明的霏微仙者就弄明白了帝君在吃食上突然变精细了的原因:其实帝君还是那个给什么吃什么的帝君,但小白姑娘是个精细的女孩子,精细的女孩子需要精细的呵护,不能随便让她给什么就吃什么。

    第九日,在看到自己费尽心思找回来的稀罕料子穿在小白姑娘身上时,一点就通的霏微仙者又明白了帝君在衣料上也突然变挑剔了的原因:其实帝君还是那个给什么穿什么的帝君,但小白姑娘是个精细的女孩子,精细的女孩子需要精细的呵护,不能随便让她给什么就穿什么。

    霏微观察了半个月。明面上看着,帝君对小白姑娘好像也就那样。譬如帝君说话爱噎人,可怕的是他对小白姑娘居然也一视同仁,因此经常让小白姑娘生气,气极了时一整日不理他都是有的。

    霏微叹着气想,小白姑娘可能还以为帝君待她不好吧,可他却知帝君着实为小白姑娘做了不少事,待她可谓无微不至了。但天天被帝君噎得怀疑神生的小白姑娘懵懵懂懂的,哪知道帝君为她下了这许多功夫,还以为好吃好穿供着她,是他霏微这个掌事仙者做事周到。他哪里有这么周到。

    对小白姑娘的这种误解,帝君好像也无所谓,还让他不要乱说话。帝君为何如此?让小白姑娘知道他待她体贴周到难道不好吗?莫非是帝君从没有追过女孩子,喜欢小白姑娘,但又万千心思藏于心中不知如何宣之于口,故此才有这样让人难懂的操作?

    继续观察了他们一家子半个月,霏微觉得自己没猜错,毫无疑问他是个小机灵鬼了,但他也没有胆量去向帝君求证他到底是不是个小机灵鬼,有没有猜对他那不可琢磨的内心世界。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天地发生了大事。

    因着实无法将帝君请出碧海苍灵,神族的长老们一番商议,最后还是决定让后桭上神暂代神主之位。但他们也怕伏婴上神不服,挑起内斗,因此将整块北荒大地封给了伏婴神君,容他在彼处做个不受九天辖治的自在尊神。

    长老们自觉如此处置也算周全了。伏婴虽也手握雄兵,但数量上并不能敌过后桭上神加整个长老团所掌之兵力,真要打起来,不一定有胜算。他们也不是没给他台阶下,已允他去北荒称霸了,识时务者当然应该接住这个台阶,总不至于非要挑起内斗,同他们作对,背水为之一战吧。

    长老们考虑得其实不无道理,但不料伏婴是个干大事的,偏喜欢挑战难题。他倒的确是带着拥趸们去了北荒,但他一去到北荒便联络上了鬼族与妖族,对两族许以厚利,三派力量很快组成了一支联合大军,攻上了九重天,欲灭掉长老团,废掉后桭,使伏婴御极八荒,成为下一位神王。

    后桭与长老团赶紧调兵遣将前去拒敌,两军对阵数日,在弋水僵持不下。

    神族人心惶惶,不知这一战将走向何方。

    折颜上神为此又来了两趟碧海苍灵,不久,后桭上神也来到了碧海苍灵,再之后,长老团也陆陆续续来到了碧海苍灵。

    后桭上神同整个长老团在碧海苍灵大门外等了整整七天,帝君才松了口,答应他们出山,暂代神主之位,统领神族大军,应战伏婴同鬼妖二族的三族联军。

    帝君忙起了大事,自然而然,同凤九和滚滚见面也就少了起来,原本一日三餐三人都会一起用,现在一日能一起用一餐就算不错了。

    霏微原本以为小白姑娘会不习惯,没想到小白姑娘年纪小小倒是很懂事,知道帝君有正事忙,从不主动相扰,只在附近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还玩得挺开心。

    趁着帝君忙时,小白姑娘领着小滚滚将碧海苍灵周遭全逛完了,还抽空回了一趟青丘,远远看了几眼白止狐帝和凝裳狐后。这日又琢磨着要带滚滚去章尾山探险。

    这件事,霏微自然要去请示帝君,因章尾山不像青丘,能容他们一日来回,章尾山同碧海苍灵相隔十万八千里,以他们的修为,没三四天根本回不来。

    帝君正在书房中整理一卷阵法图,闻言抬头看他:“她为什么想起来要去章尾山了?”

    霏微老老实实回答:“小白姑娘说他们那个时代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崇拜少绾神的,好不容易回到这个时代,她无论如何也要去瞻仰一下少绾神的故居。”

    帝君沉吟了片刻,“哦,也好。”点了点头。

    霏微觉得帝君可能是对小白姑娘远行不放心,当即表忠心:“帝座放心,此行臣下必定会保护好小白姑娘,定让小白姑娘和小主人万无一失。”

    帝君再次沉吟了片刻,然后他将阵法图卷了起来,很随意似的对他说:“无妨,我在那儿有个会,正好和你们同路。”

    老实的霏微信了。

    由后桭上神主理的、原本为了迁就帝君而定在碧海苍灵召开的议事会,就这样被改去了十万八千里外的章尾山举行。

    霏微也是在神众们纷纷跑来同他打听为何突然改地点时,方知帝君说的那个会,原来是这个会,帝君说的“正好”,哪里是什么正正好。

    神众们一派虚心地同他打听这是为什么。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是因小白姑娘要去章尾山探险,帝君不放心,故而将议事会改去了章尾山吧,这很不利于帝君的英名啊。

    霏微绞尽脑汁,硬着头皮作答:“或许是为了纪念同少绾神的友情……”

    神众们听后,居然信了,一片唏嘘:“帝君真是重情重义!”纷纷抹着感动的泪走了。

    霏微擦干脑门上的冷汗,觉得自己真是有急智。

    凤九自然不知道这一茬,还以为那会果真那么巧开在章尾山,帝君果真那么巧和自己同路,一路高高兴兴地就随帝君去了章尾山。

    帝君去开会了,她就领着滚滚漫山遍野地逛。逛完了回到住处,见霏微张罗着将她的行李往外搬送,一问之下,方知原是办差的仙仆们不知她的身份,以为她是碧海苍灵的仆婢,因此给她安排的是仆婢的住处。霏微正要将她的东西移到帝君院中。

    凤九毕竟一代青丘女君,偶尔虑事还挺缜密,觉得此处毕竟不是碧海苍灵,如此未免太过招摇,必定要给帝君惹闲话,因此吩咐霏微只给自己在仆婢院中安排个单屋即可。又听帝君还在同人议事,深觉帝君劳累,又弄了个参茶劳霏微给他送过去。

    霏微小心翼翼地捧着参茶离开了。凤九回到房中,将玩累了的滚滚哄睡,又归置了下行李,理着理着,突然想到帝君此行只带了霏微,霏微一来就围着自己和滚滚打转,恐还没有去为帝君收拾行李。

    在太晨宫时,帝君若要去梵境赴几位佛陀的法会,一向都是她忙前忙后为他整理行装,帝君也很喜欢她如此。想到此处,她立刻决定去帝君院中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收拾。

    帝君的院子果然很大,她一路分花拂柳来到寝房前,然后在闭锁着的石门跟前顿住了。帝君的禁制和结界她一向畅行无阻,可这不是碧海苍灵,这里锁门不靠禁制或者结界,靠的是门锁。霏微不在身边,她根本打不开面前的石门,正觉棘手,忽听一声娇喝:“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和气殿中,众神正在议事,却见梓筝公主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梓筝公主乃后桭神君唯一的女儿,深得后桭上神喜爱,因此一向骄纵惯了。

    同擅战的伏婴上神不同,后桭上神不是个武神,论领兵打仗是敌不过伏婴上神,但他脑子好使。有传言说,七百年前墨渊上神起事之初,后桭上神就想把女儿嫁给墨渊,以期将自己一族和墨渊上神紧密捆绑在一起。这也是他很有脑子的一个表现。可惜梓筝一心恋慕东华,抵死不从。其实嫁给东华也可以,后桭好像也挺支持,奈何五百年后东华便归隐了。不过最近帝君出山,听说后桭上神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梓筝公主此次擅闯和气殿,焉知不是父女俩所做的一场旨在引起帝君注意的大戏?

    在座议事的诸神皆是神精,谁也不想坏后桭上神的好事,故而不约而同地停了议论,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但这事其实和后桭上神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很蒙圈,看着女儿闯进来,不由沉了脸色:“诸位神尊正同帝座商议正事,岂容你在此胡闹,还不快下去!”

    梓筝公主丝毫不畏惧:“女儿要说的也是正事,且是需要帝君做主的正事!”说着一拍手,两个力壮的仙仆便押着一个手上绑缚了捆仙锁的女仙走了进来。

    女仙乌鬓翠鬟,雪肤红衣,看着年纪不大,美貌却令人震惊。众神面面相觑,见尊位上方才还在漫不经心摩挲着镇纸的帝君也停下了动作,看着堂中。

    凤九并不惧怕这个阵仗,她就是觉得丢脸。三万岁,真的太小了,即便是同辈神仙中的翘楚,但对战渺落后她失去的仙力一直没修回来,此种境况下,对战梓筝这种大了她差不多三轮的女神仙,她也真的是力有不逮。

    她悄咪咪地掀起来一点眼帘,偷偷看了一眼帝君。帝君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好像在看她手上的捆仙锁。

    她丧丧地想,帝君一定觉得她很弱,很看不起她吧,越想越丧,将头垂得更低了。

    梓筝冷冷看了眼凤九,面向东华,一派凛然:“臣女见这女子在帝君寝房前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上前问话,她居然说是您的贴身侍婢,所以才出现在那处。”梓筝轻嗤,“四海八荒谁人不知,帝君何曾会用什么貌美的贴身女婢,必然是伏婴派来的探子,所以臣女特捉了她来请帝君惩处!”

    凤九不由得为自己辩驳:“那、那就算贴身侍婢是我给自己贴金吧,可我真的是碧海苍灵的侍婢!”说着看了眼帝君,心想我已经聪明地给出了一个不会让小事变大的完美解释,帝君配合地点个头这事就能了结了,总不至于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不想帝君真的出了幺蛾子,他没有如她所愿地点头,反而看着她皱了皱眉:“在我房前出现?你去那里干什么?”

    梓筝愤愤:“她必然是去探取什么机密!”

    “我真没有,”凤九赶紧摇头,心中暗恨帝君的不配合,不禁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贴身侍女的身份,“因为我是个侍婢,职责就是伺候帝君,所以想说去给帝君整整行装……”

    梓筝冷笑:“那你怎么会进不去帝君的寝间?”

    凤九哽住了:“我……我没有钥匙……”

    梓筝再次冷笑:“贴身侍婢奉命为帝君整理行装,怎么会没有帝君寝间的钥匙?”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俩的帝君发出了一个灵魂疑问:“她到底是不是我的贴身侍婢,靠你们在此辩论能辩出个什么?难道不是直接问我更容易?”

    理,确实是这个理,梓筝怔了一下,反应了一下,神色一时很精彩,惊疑不定地看向东华:“所以她的确是帝座您的贴身……”

    帝君揉了揉额角:“她不是。”

    梓筝松了一口气,高声:“那她就是个探子!”

    帝君不耐地敲了敲手指:“她是我夫人。”

    凤九完全没想到他就这样随意且无所谓地说了出来,一时惊呆了。

    众仙也呆了,只帝君还是八风不动,看向她和梓筝:“没别的事你们就下去吧。”见她听话地转身欲去,又道,“小白等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串钥匙,一看她手腕处还缚着那捆仙锁,皱了皱眉,捆仙锁瞬间化飞。

    帝君将钥匙扔过来,凤九愣愣接住:“这是……”

    帝君像是不明白她为何能有如此弱智的疑问:“你不是要帮我整理行装,但又没有钥匙?”

    看她露出恍然的表情讷讷答:“啊,是……”像又觉得她好笑似的,不容人察觉地抿了抿唇,声音也放缓了些:“好了,下去吧。”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胡乱骗人。”

    凤九看了一眼堂中石化的众仙,点了点头,接过钥匙就离开了。跨出和气堂时,听到帝君不耐烦地对着梓筝:“你怎么还在这里?”

    梓筝声带哭腔:“帝君何时成的婚,为何臣女从没有听说过,那女仙她、她有什么好……”

    帝君的反应是唤了一声后桭上神。

    接着和气堂便传出了一阵窸窣之声。

    凤九偷偷向后瞟了一眼,见仙仆们忙忙慌慌将哭哭啼啼的梓筝公主给架了出来。

    凤九因祸得福,住进了帝君的寝房中。八卦似长了翅膀,一天不到便传得八荒皆知。

    当天晚上,凤九正打着瞌睡等着帝君回房安寝,亥时过,帝君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位来爬床的魔族姑娘。

    姑娘捂住凤九待叫人的嘴:“哎别叫,别叫,我不是来爬床的,”姑娘解释,“我就是来看看八卦中的帝后长得什么样。”

    凤九听闻姑娘的真正来意,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失望。她听折颜上神说起过,在洪荒和远古时代,帝君是姑娘们共同的梦中情郎,魔族的姑娘最不矜持,热衷爬帝君的床,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还有点好奇。

    自称津津的魔族姑娘放开凤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不住点头:“哎呀,原来竟是这样一位倾城佳人,我津津甘愿认输。”话罢自来熟地坐到床边,挨着凤九和她聊天,“不过帝座乃是个石头做的神仙,无情也无欲,不然我们魔族几代姑娘爬了几百年床,不至于一个也没爬成功,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凤九往后退了退,和津津拉开了一点距离:“我没有爬床。”

    津津一拍大腿,拍得挺重,凤九都替她疼,但津津不以为意:“没说你爬床,你看,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睡帝座而已,只是想睡睡他,都没有成功,但你居然让帝座他娶了你。这事的操作难度可比单纯地睡睡他大多了,所以我就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

    凤九对帝君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其实也一直稀里糊涂的,从前只是心大,觉得管它为什么,帝君喜欢她,她简直赚大发了,追根究底没意义。此时被人问起,也有点含糊,不确定地和津津分享经验:“可能因为我是个狐狸,去他身边当了几百年灵宠,后来他知道了,有点被打动,所以就和我试试了。”话罢想想,感觉这个理由还挺可信,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信了,拳头撞了撞手,挺肯定地向津津,“我猜应该就是这样的了,你是不是都有点被感动?”

    津津没有被感动,津津给她简单地总结了下:“就是说你追了帝君几百年都没有睡到他,但也没有放弃,还继续追他,因此打动了他?”津津一声惊叹,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几百年没睡到你还不放弃,那你真的很厉害,不愧是可以做帝后的人啊!”

    凤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掩着嘴轻咳了咳:“我们神族,不太在乎什么睡不睡的,我们还是比较在乎是不是能得到一个人的心,让对方真正喜欢自己。”

    津津的思维比较清奇,什么都能跟睡不睡扯上关系,她一脸惊诧,又给凤九总结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到现在了你还没睡上帝君吗?”自己把自己给说愣了,想了想,又一拍大腿,“那不对啊,不是说你俩连儿子都有了吗?”

    凤九沉默了下:“……睡是睡上了的。”

    津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好奇地问:“那帝君好睡吗?”

    凤九瞪着津津:“你问这个做什么?”

    津津忙摆手:“你不要误会我啊,我没别的意思,那不是因为八荒只有你睡过帝君,我就随便问问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慢慢皱起了眉,“该不会儿子什么的只是谣传,你是真的还没睡到帝君吧?”一脸同情地看着凤九,话音很唏嘘,“啊这也不怪你,毕竟帝君是个石头做的仙……”

    这无疑激起了凤九的好胜心:“我真的睡过。”她认真地向津津,“他还行。”

    津津一脸怀疑。

    凤九郑重:“真的,他还行。”

    津津点了点头:“还行。”但她是个愣头青,就此打住是不可能的,她还继续追问,“还行是个什么意思啊?”

    房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了,帝君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凤九和津津面面相觑。

    津津率先反应过来,一跳而起,赔着笑脸:“帝座别误会,我、我就住在隔壁山头,住得近,就过来和帝后聊聊天,我、我、我没有恶意。”看帝君向前一步,津津脸色雪白地退后,“我、我听说帝座从不打女人!”

    帝君点了点头:“我不打,所以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被我扔出去?”

    津津选择了自己滚出去。

    津津滚了出去,房中一时只有他们两人,凤九心里打鼓,不知方才和津津的对话帝君听到了多少。看帝君径直去了里间沐身,自己安慰自己,他可能什么都没听到。结果帝君擦着头发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也想问,还行是什么意思?”

    凤九正在铺被子,闻言一个趔趄,缓缓转身:“还是不问了吧……”

    帝君坐在床对面的玉凳上,仍擦着头发:“所以,是不好的意思吗?”

    凤九站在床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床底,结结巴巴:“没、没有不好,你、你不要担心。”

    帝君将棉帕放了下来:“我的确有点担心,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九低着头,半捂住了脸:“是……是好的意思,”有点凶地抬了一下头,“是好的意思总行了吧。”话罢却又捂住了脸。

    帝君站起来,走了过来,坐在床边,将她也拉了下来与他相对而坐,像谈论什么绝顶要紧的正经事一样看着她,认真发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我很好?”

    这题该怎么答,凤九觉得自己要死了,她面红如血地在那儿坐了半天,想着怎么回答才能让帝君闭嘴。片刻后,她开了口:“因为我能够拥有这么棒的你,已经很招人恨了,要是她们再知道你……还那么棒,不是会更恨我吗,还是低调一点吧?”

    帝君看了她一阵:“也对。”果然闭嘴了。

    两人一时无话,就此安寝。

    等到凤九呼吸均匀,沉入睡乡,帝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少女脸上依然未曾褪去的红晕,露出了一点捉弄人的微笑。

    青年凝视着臂中的少女,许久,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吻。

    窗外圆月高悬,皎洁流淌的月光,忠实地记录下了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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