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圣诞礼物(2)
第284章 圣诞礼物(2)
长夜漫漫。
更深人静的夜色愈发深沉寂寥,星光被囚禁于这一湾黯淡里,不见踪影。
祝愿裹了裹身上米白色的针织外套,一走到连接着她卧室的那间独立复式小阳台上,就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
她冻得有些发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会儿的风声特别大,盘旋于她的头顶,“嗡嗡嗡”响得十分热烈。
几十秒钟之后,别墅背后靠着的远山上传来了一道稀疏的钟鸣声。
那山上有一座庙,古老的梵钟为青铜而制,每个准点的钟头都会发出这种撞击后深沉韵道的声音。
这也就意味着已经过了凌晨。
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来临了。
倏然,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亮起了无数星星点点般的小白光。
无数架无人机组成了一串很长的花体英文字母。
——“merry christmas to u”
祝愿这才反应过来,她误以为的风声原来是这些一直都停留在半空中的无人机,扇动叶片时震动出来的频率声。
这些光影明亮旖旎。
她抬着头,也一眼扫到了楼下花园的角落里,有一道很高大的黑色身影。男人带着一顶颇为低调的鸭舌帽,狭长的眸子被遮去了一半,在草坪上,一盏昏暗的树桩落地灯旁,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到他绷紧硬朗的下颌线条。
些许是察觉到了她注视着的目光。
蓦地,顾京律抬起了头。
脸颊被雕刻得棱角分明,那双向来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此刻映了斑斑点点的白光,像藏匿住了整个长明的星河。
周身气场矜贵淡冷。
祝愿顺势注意到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台无人机的遥控器。
只见修长的手指轻轻操作了一下左右两边的杆子,那一长串字母里,其中一架组成字母“u”的黑色无人机就飞到了她的面前。
机身部位绑着一根银白色的项链。
在风中,轻轻地抖动着。祝愿伸手,拿了下来。
是那条很熟悉的小海豚项链。
唯有一点不同,小海豚的旁边多了一个银白色的素圈戒指,呈扭转型。
她认得出这个形状在数学界内被定义为“莫比乌斯环”。
——即是一种在任意变形之下都会保持不变的拓展图形。
永无止境,永不分离。
握在手掌心,泛着微凉的温度。
祝愿想下楼。
然而还没走出阳台,她忽然就听见了自己的房门前有脚步声,都顾不上花园里的那个男人了,连忙走出,然后关上了阳台上的玻璃门。
项链与戒指也塞进了睡衣的口袋里。
下一秒,房门被人从外面直接轻轻推了开来。
紧接着,祝母鬼鬼祟祟的从那黑色缝隙里,探出了脑袋。
祝愿紧张到屏住呼吸,以为是被发现了,她下意识往身后的桌子上靠了一下,先发制人地皱起眉头问道:“您怎么来了?”
往常都有敲门之后,经过了她的同意,才会进来的。
“愿愿,还没睡啊?”被现场抓包的祝母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尴尬,不过她很快就走进了亮堂堂的卧室内。
挠了挠鼻尖,低声解释道:“是你爸爸,现在正在换圣诞老人的衣服,准备过来给你塞礼物,所以就先派我来打探打探情况。”
既然没睡,那小一号的衣服也就不用再费劲地穿上了。
听到这话,祝愿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送礼物,也不用再拌成圣诞老人来哄她开心。
祝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过说出得却全部都是心里的实话,“瞎说,你就算是以后七老八十了,在我们眼里,也永远都是小孩子。”
她摸出口袋里地手机,给丈夫发送了一条短信。
然后还忽然决定这个夜晚和女儿一起睡觉。
倒真的是好几年来的久违了。
孩子长大了是一回事,越大越不爱着家又是一回事。
祝愿自然不可能反对,去卫生间里刷完了牙之后就钻进了暖洋洋的被窝里。
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上了,刚才关阳台门太着急,没有拉好窗帘,此刻倒是有一缕很淡的月光倾泻了进来。
一点点光感,不及连绵在一起的呼吸声。
祝母也还没有入睡,一只手轻轻整理着女儿的长发,而后细声说道:“这天气预报天天都说会下雪,结果这雪却是落了几天都没有落下来。”
她轻声叹着气:“我们愿愿小的时候最喜欢下雪天了,一看到雪,就高兴快乐得会拍手。”
祝愿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动。
她侧过身子,一只手伸进睡衣的口袋里,恰好能摸到那枚戒指,心情是五味杂陈。
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是现在想要快乐起来,好难啊。”
明明什么都拥有了。
人生也是从一出生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辉煌灿烂。是因为她总是太贪心了吗。
想要这个,也想要那个的。
听到这番话,祝母愣住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活生生掉下来的一块肉,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女儿的想法呢,她张了张嘴。
语速放得很慢:“愿愿,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其实爱错了一个人才是常态,既然知道了是错的,我们就要改正过来,对不对?”
实则改正的这条路,都是最难走的。
像是在割舍所有的从前,辗转痛苦。
“你年纪小,可能很多事情都还不懂。”祝母语重心长地说着,“人一旦有了野心,是覆水难收的,顾京律他既然连自己的亲爷爷亲父亲都不肯放过。”
“日后又有什么理由放过其他家族,包括我们祝家呢?”她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任何一段关系里逆来顺受。
祝愿想开口解释。
这一秒,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连日来都是郁郁寡欢的了。
因为她也没有理由去反驳顾京律所做的这一切,连欺骗她自己内心的理由都尚未找到。
又更何况再一次游说母亲?
走到这一步,好像真的错了。
但也绝对不是那个男人一手促成的。
临睡之前,祝母都还在说着:“愿愿,你是公主。”
“任何人,只要爱你,就必须为你俯首称臣。”
这至少是她心目中对女婿的最低标准。
所以之前伪装得很好的林凯乘,因为实在是太听话、太顺从了,所以没能具体仔细地查清他背后的可恨面目。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她的女儿永永远远占据上风。
不做他人的掌中之物,活得热烈且自由。
祝愿没有说话,将嘴唇抿得很紧。
直到察觉到身旁的母亲睡着了之后,才轻轻翻了翻身。
枕头上很快被滴了几滴水。
她才不要什么俯首称臣。
只想要在任何有限的机会里,可以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可是当没有坚定的理由拗过心里的那根筋,连思念,都会在无形之中成为一种罪过里的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