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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爷只取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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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爷只取一瓢

    翌日,魏玄戈一大早便去了魏老太君院中。

    “老祖宗。”

    魏老太君看到这个小霸王,想起他昨天混不吝啬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唤人落座,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昨儿气性可大呢,怎地这会子又唤上老祖宗了?”

    魏玄戈哪能不知她还在恼他昨日那般行径,也不尴尬,只取了侍女奉上的茶盏,嬉皮笑脸的向她献上道:“老祖宗喝茶消消气。”

    “昨日是孙子昏了头,才那般落了老祖宗的面子,真是该死!”魏玄戈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慌撒起来不带半点脸红心跳。

    可偏偏魏老太君就吃他这套,看他那狗腿的模样,一时气也消了大半,像个孩童般轻哼了一声,然后慢悠悠接过他手中的茶,“说罢,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魏玄戈腹诽道。

    又思起来意,他遂道:“老祖宗,我心中已有欢喜的人了。”

    魏老太君听了,顿时茶也不喝了,只凑到他跟前问,“呦,这可稀奇,是哪家的姑娘?”

    看她预备追根刨底的模样,魏玄戈心知若是他老实说了,明儿定就赶了媒婆替他提亲去了,思忖了半会才道:“至于是谁家的姑娘,等往后寻了机会我再告诉您。”

    “这辈子我只娶她一个,别的人我也不要,故而那些个妹妹,哪儿来便让她哪儿去。”

    魏老太君听了却愈发好奇他口中的姑娘,“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么上心?真是怪了。”魏玄戈却不落她的套,只又悠悠地说道:“定是您欢喜的。”

    那可不是,有时她疼沈澪绛比疼自己还甚。

    “我的话已说到这儿了,老祖宗往后就再别给我招惹那些个姑娘了。”

    “不然,便是糟蹋了我对她的心,我是头一个不依的。”魏玄戈正色道。

    魏老太君哪能不知他的脾性,见他已这般强调,便也不再追问了,只心中可惜这赵含卉是留不得了。

    再过几日,不知她们是如何商量的,便见赵含卉带着身边仆从返回了江南,就此别过。

    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魏玄戈便是欢喜的那一个,冬日已至,再过段时日便是沈澪绛的生辰了,这是两人在一块后她的第一个生辰,魏玄戈极为上心,私底下自然是筹谋许久。到了沈澪绛生辰那日,与家中父母兄长吃了家宴热闹完后她便离开了,然而在回院子的路上,身前突然出现一名侍女,朝她行了礼之后便将一张纸条递到她手中。

    沈澪绛疑惑,问道:“这是?”

    “姑娘看了便知了。”

    说罢,那名侍女转身离去。

    沈澪绛拆开那张纸条,熟悉的字跃入眼中,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满玉楼中聚。

    沈澪绛顿时垂眸浅笑。

    魏玄戈正在房中等待,没过多久便听闻脚步声传来,辅一回头,赫然便见梳着高髻,身着一袭烟罗紫如意云纹曳地裙,外着软毛织锦象牙白斗篷的沈澪绛推开了门,许是因着今日生辰,她的装扮不同往日那般素净,高束的发髻上珠围翠绕,眉心间还嵌了晶莹的珍珠,衬得人又娇又媚。魏玄戈许久未见她这般装扮,一时看呆了在原地。

    却见沈澪绛回身关了门,行至他跟前笑道:“这是傻了不曾?”

    魏玄戈才回过身来,立刻将人搂入了怀中,低头看着她道:“嗯,阿绛今日甚美,将我都看呆了。”

    沈澪绛笑着,抬手在他嘴上轻抹了一下,“让我看看,这嘴是抹了蜜不成。”

    魏玄戈咧嘴笑起来抓住她的手,将人带着到案边坐下。

    “知你应是在家中与姑姑们吃了饭,便只准备了这碗面。”魏玄戈将那碗面推至她面前。

    “长寿面?”沈澪绛看着那碗清汤卧蛋的面问道。

    “是也。”魏玄戈颔了颔首,“快尝尝看罢。”沈澪绛便执起象牙箸尝了一口。

    “如何?”

    沈澪绛望着那碗大小不一的面条,又抬头看了看他,眼中尽是期待,便颔了颔首道:“好吃。”

    果不其然,便见魏玄戈道:“嘻,是我亲手做的呢。”

    为了给她做这一碗长寿面,魏玄戈降尊临卑特意去寻了府里的厨子学的,折腾了一天差点没将人厨房烧了,灰头土脸,才勉强做出这一碗卖相还可的面,现下见她吃得开心,顿时心花怒放。

    沈澪绛看着他那一副向主人邀功般的小狗模样,心里好笑,这般拙劣的手艺除了他这种新手还有哪个厨子能够做得出,只不过方才也确实不是骗他,虽卖相不是甚佳,但味道尚可。

    因方才在家中吃了饭没多久,而且她的胃口本来就小,才吃了几口沈澪绛便说吃不下了,虽然有些可惜,但魏玄戈也没勉强她,只道今儿托了寿星的福,便将那面端过来唰唰几下吃完了。

    魏玄戈将今年与她的生辰礼拿出来,特令人赶制的和田玉璎珞项坠,挂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素净又不失贵气。

    魏玄戈又低头将那血玉镯子替她戴上,西原产的血玉,一年也出不了多少,可谓可求不可得,昂贵且稀有,他花了大把人手才将这物寻到,现下这红润的镯子戴在她的腕上,嫣红的颜色将她的肤色衬得愈加雪白透亮,魏玄戈连声说了几句好看,又忍不住将她的手抬起来吻了吻。

    抬头望了一眼房中的沙漏,他将人牵起来走至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沈澪绛正疑惑着,便见不远处的天空中倏地绽放了五颜六色的烟花,耀眼且绚丽,规模盛大,烟花一般只能在佳节时才能看到,到底还有些小女儿家心性,沈澪绛一时看得挪不开眼。“喜欢吗?”魏玄戈从她身后搂上来。

    沈澪绛收回目光,回头望着他,嫣然一笑,“喜欢。”

    没想到他会为自己的生辰耗费这么多心思,沈澪绛一时心里尽是欢喜与感动。

    “生辰快乐,我的阿绛。”魏玄戈扬起唇畔,将人搂得更紧。

    夜空中的烟花渐渐散去,待最后一点颜色消失殆尽,魏玄戈怕寒风凛冽冷着怀中的人,便将窗关上了。

    魏玄戈正想低头与身前的人说些什么,却僵住了身子。

    沈澪绛双手攀着他的肩,微微踮起脚吻住了他。

    一吻即离,沈澪绛温柔地望着他,眼里似有绚烂星光,“玄戈,谢谢你。”

    “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魏玄戈只觉胸腔一震,突然不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只见他僵硬地笑了笑。

    “阿绛值得最好的。”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一肚子的话在唇边打转,眼神在她的脸上流连了半晌,最后只见他扶着她的肩道:“阿绛,我有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见他正色,沈澪绛有些疑惑。

    “我……”他眼睫颤了颤,停顿了半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最后抬头看着她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要走?”沈澪绛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你要去哪儿?”

    “边境。”

    那日与沈庇则私谈时他想了很多,只隐在蔺暨身后替他做事,待他荣登宝座时位极人臣乃是天方夜谭的事,皇帝现下还身体硬朗,待他垂垂老矣时又要几数年?况且其中未知之数太多,谁也不能保证将来那个位子之上的一定是何人。

    再说科举之路,就算出类拔萃,届时在官场之中还要从底层做起,再往上爬至高位时还不知要几数年,故而,现下只剩下唯一一条出路,那便是挣军功,古往今来此路仍然是人获高升的快捷之路,且又是他的兴趣所在,只是,若经此一去,少不得要委屈沈澪绛了。

    沈澪绛听言顿时愣住,“为…为何?”

    边境距京城三千多里,正常来回也要小半年时间。

    魏玄戈便将话与她徐徐倒出,只是抹掉了沈庇则在其中担任的角色。

    刚与她过完了生辰,眼前之人便说要远赴边境,真是如当头一棒,给颗甜枣再打一巴掌。

    沈澪绛听完之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哀哀望着他求道:“可不可以不去……”话一出口,沈澪绛便知不该了,果然便见魏玄戈沉默了半晌,最后握住她的手道:“阿绛……别这样看我。”

    他扯了扯嘴角,“我会舍不得走的。”

    既是舍不得那便不要走了罢,欲脱口而出的话被她吞回腹中,沈澪绛将柔荑从他的手中抽出,转身缓缓至案旁坐下,似浑身都没了力气,轻声道:“你走吧……”

    男子汉大丈夫,欲建功立业,闯出一番名堂,她又有何权利去阻碍他呢?理智告诉她应该赞同并支持他的做法,可内心却怎么都没法开怀起来。

    魏玄戈看着她背对自己落寞且无力的背影,眼睛骤然一痛,抿了抿唇,走至她身后俯身将人搂紧。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声音暗沉,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阿绛,等我。”沈澪绛垂下了眸子,回身对上他的视线,她依旧是温柔的模样,只是眼睛里透露出几分戚然与不舍之色。

    魏玄戈心头一震,闭上眼吻住了她。

    “最后一次了,阿绛疼疼我吧。”再没有了往日嬉皮笑脸般的活泼,有的只是临走之人的卑微乞求。

    沈澪绛没有推拒他,顺从地被他放在了床榻上,只是当他再欲低头吻下来时却扭头躲开。

    魏玄戈动作一滞,知她并没有表面上显露的那般平静,心里到底还是恼他,其实他本该在之前便要和她说了,只是临近她的生辰,他不忍扫了她的兴,现下却是不得不说了。

    他心中暗叹,愈发愧疚,遂也未勉强她,只伏低做小般,轻轻解去了她的衣衫。

    她咬着被衾,神色隐忍,魏玄戈伸手将她口中的被衾扯出,不过还是怕她恼,便不敢碰她的唇,只吻了吻她的面颊。沈澪绛闭着眸子,半会才转过头来看他,再看那张脸,当真是令她又爱又恼,又想起他明日便要离开自己,远赴边境,在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中厮杀,一时心中惙怛伤悴,便见她眼底里慢慢蓄满了泪,嘴唇紧抿,再也忍不住破了功,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微微仰头吻了上去。

    香软的朱唇贴上来,魏玄戈一怔,咸涩的泪水滑落她的脸庞流入两人唇间,伸舌舔了舔她的唇,是痛苦与不舍的味道,便叫魏玄戈的心也暗暗疼了起来。

    大手捧住她的脸将人压下去回吻,沈澪绛紧紧地搂住他,鼻间抑制不住的哭腔,听在魏玄戈耳中却如利刃一般,将他的心一刀一刀的划开,直至破皮见肉滴血。

    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他在心中怒吼,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半途而废。

    身子的欢愉与心中的悲意一齐袭来,她的眼泪“嘀嗒嘀嗒”地落在他的胸膛上,将他的胸膛浸湿,温热的泪水似是透过肌肤钻入他的心腔里,激得他心头震荡。

    “心肝儿,别哭了……”魏玄戈抬手将她的脖颈轻按下来,让两人额对额,鼻尖抵着鼻尖,沈澪绛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在他的脸上,咬了唇又放开,还是抑制不住浓重的哭腔,“要记得……记得给我写信……”

    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接着又泣不成声。

    魏玄戈的喉咙紧了紧,声音暗哑地吐出一个字:“好。”

    之后魏玄戈再没有劝阻,任由着她搂着他的脖子倒在他的肩上呜咽痛哭,等她渐渐停了眼泪,魏玄戈才哄着她将脸擦干净。

    “小花猫。”他抬手替她擦着脸上斑驳的泪痕,轻笑出声。

    “嗯。”沈澪绛应了一声,懒懒的地眯着眼趴在他的胸膛上,“玄戈的。”

    魏玄戈没想到她会这般回复,愣了一下,又笑起来。

    魏玄戈看着她,因方才哭过一场的面容现下鼻尖红红,一双美目也红肿起来,正羞怯地望着他,眼波潋滟,又娇又俏。

    魏玄戈只觉心念一动,又吻上去。

    ……

    不知闹到夜半几更,魏玄戈才放开身下已然筋疲力尽的人儿,让她沉沉睡去。

    翌日天才蒙蒙亮,魏玄戈便起了身,穿戴好衣物后又坐在床边盯着她熟睡的面容看了半晌,在她的额上印下了深深地虔诚一吻,又抚了抚她的脸,才转身离开。

    沈澪绛醒来时天已大亮,窗外的叫卖声和楼下的交谈声混杂传来,身边的人已然消失不在,伸手摸了摸旁边,却发现床铺早已凉透,她失落地垂下眸子,没想到他道别都未与她道别便走了。

    忽地又发现枕上落了一只硬物,她伸手取下,却发现是魏玄戈的贴身玉佩,本来在两人定情之后她便将这物还给了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这物又回到了她的手里,上面的麒麟张牙舞爪凶态毕现,却愣是让她看出了几分温暖与可爱,手指在上方轻抚了几下,才闭上眸子将它贴到心口上。

    长路漫漫,盼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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