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乡亲们说起闲话向来是不留情面的，也丝毫不顾及影响，更加不会记着压低声音。于奶奶和于大哥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正是因为听到了，他们才越发的难受。这要说刚决定分家的时候，哪怕很清楚外面肯定会有这些闲言碎语，于奶奶和于大哥也无所谓。
毕竟他们才是占便宜的。不管外人怎么说，他们于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谁都别想看他们家的笑话。
可结果呢？钱二哥这一来，他们于家就成为了天大的笑话。今日过后，会后悔的怕是她和自家老头子了。
“哎，于家老婆子，你真的就这样把二房给分出去了？你到底是咋想的啊你？二房可是两个孙子，还有你家长孙呢！大房可没有儿子。”更有跟于奶奶还算相熟的大娘，忍不住就凑近了嘀咕道。
于大哥正好就听到了这番话，当即面色愤愤的扭过头来：“我媳妇肚子里的儿子很快就要生了。”
“这都还没生，谁知道是儿子是丫头？你早先两个丫头出生之前，你能料到不是儿子？再说了，你媳妇的肚子才多大一点，要生起码也得等到好几个月后。二房那两个可都三岁了，不比你媳妇肚子里这个大？”要大娘说，长孙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大房真生了个儿子，还没长大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儿，找谁哭去？所以说啊，这还没出生的小孙子，肯定不如已经长大的大孙子更稳妥。
被大娘这么一说，于奶奶心下一动，忍不住就更加后悔了。
这三年她对二房两个孙子的疼爱是实打实的。要不然大房也不会动不动就埋怨她偏心二房。
可这不是二房没什么出息么！眼瞅着大房的运气起来了，连野山参都找回来了，于奶奶不免就被撺掇成功了。
哪想到二房直接反手给了她这么大的一记反击，直接就把于奶奶这半个月以来的美好畅想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没热闹看了，都回去吧！”于大哥自然看出了于奶奶的迟疑和后悔，心下越发烦躁，开始赶起人来。
一众围观乡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上依旧带着嘀咕，不过确实都渐渐散了。
唯有不断传过来的那些流言蜚语，一下接着一下的刺痛着于大哥和于奶奶的心：
“要我说，于家二房以后铁定发达了，于家大房拍马都不及。”
“也不一定。大房不是有个小福星？小花那丫头挺厉害的。我瞅见好几回她从外面带回来好吃的。”
“那点好吃的顶什么用？比得上搬去镇上好？换了你，你是愿意留在桂花村吃这点好吃的，还是愿意搬去镇上享福？”
“那肯定是镇上了。镇上比咱们桂花村可好太多。哪次咱们去镇上赶集，不是看的眼花缭乱，都舍不得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没这个好命。看看二河那小子，又憨又傻，娶了个能干媳妇不说，还沾光搬去镇上给他二舅子看铺子去了。早先我怎么就没瞅准钱家这闺女呢！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
连外人都觉得亏，于奶奶能不是同样的想法？于奶奶不但这样想了，心下的懊悔甚至比这些乡亲还要更加的鼎盛。
快步走回屋子，于奶奶着急忙慌看向一直坐在屋里没有出去现身的于爷爷：“老头子，你看这可怎么办？二房都搬去镇上了，咱们这个家真是分错了。”
“分都分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于爷爷的语气很强硬，说着就指了指桌上的野山参，“赶明去镇上把它卖了。”
顺着于爷爷的话看向野山参，于奶奶的心情总算好了点：“这倒是。老二去了镇上，还不定能拿到多少工钱。又是他岳家的铺子，他那性子好意思找钱家二哥讨要工钱？指不定就是个打白工的，傻傻被钱家坑了还不知道。咱们跟着大房就不一样了。实打实的银钱捏在手里，哪里不比二房搬去镇上过的好？”
“嗯，是这个理。”于爷爷嘴上这般应着，面色却始终没有缓和下来。
归根究底，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骗他们自己。二房已经去了镇上，以后怎么可能过的不如在桂花村？于小花这个小丫头再厉害，还能比得过在镇上做生意的钱二哥？
只是，家都已经分了，二房也已经赶出去了。一切都由不得于爷爷后悔，即便后悔也没用。
哪怕于二河是个好糊弄的，可以再哄回来。可钱月儿不是，钱家人更不是。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于爷爷才意识到，钱家人一直以来的沉默是为了什么。之前他跟于奶奶一样，想着钱家人是开始有了自知之明，不敢随便跑来他们于家闹事。
现下于爷爷却想明白了，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钱家人不是不敢来于家闹事，而是想要彻头彻尾把他们于家变成笑话，正好就趁机将钱月儿一家四口从于家分出去。
也是，如若于家没有分家，钱家人怎么可能放心让于二河去镇上帮忙看铺子？钱家又不是没有可以帮忙的兄弟，于二河也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圆滑性子。说到底，钱家人纯粹是看在钱月儿的面子上，想要拉于二河一把。
自然而然的，于家就不在钱家人帮衬的范围内了。于是乎，他们于家就这样被算计了。
咬咬牙，总算想明白的于爷爷好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整个人都变得阴沉沉的。
于爷爷他们的反应，钱月儿不知道，也不关心。牛车才刚离开桂花村，她就被钱二哥告知，已经帮他们找好院子了。
“就在我的铺子隔壁。本来是个卖午饭和晚饭的馆子，地段不是很好，价钱又有点偏高，生意算不得多么的好，但也勉强能够过日。之前是一直没听说他们要卖铺子的，也就前几天他们家里好像出了点事儿，急需要用银子，这才打算把铺子卖出去。”钱二哥仔细跟钱月儿说道。
“到底是开馆子的，铺子比我那铺子足足大一倍有余。后面有四间屋子可以住，我去看过了，每间屋子都宽敞明亮，厨房和院子也都足够的大。买下来肯定不吃亏，以后小金子和小银子哪怕娶妻了，也肯定住得下。”说完优点，钱二哥接下来就是说缺点了，“但他要价比较死，一文银钱也不肯便宜。整数，一百两银子。”
钱月儿知道钱二哥买铺子只花了四十两银子。按着钱二哥的意思，大了一倍理想价位肯定是八十两银子上下。而今对方要价一百两，无外乎钱二哥会特意跟她强调。
“那东家也算实诚人，直接跟我承认，他要价是高了点。但他打算把铺子里所有的桌椅都一并赠送。还有厨房的那些锅碗瓢盆，罐子坛子之类的，他也都不搬走。”见钱月儿没有立马反对，钱二哥就知道，他们兄妹果然有默契。
于是乎，钱二哥也没再继续卖关子，说出了重点：“我跟他讨价还价了，银钱没得便宜。但那四间屋子里面所有的床、柜子和桌椅板凳之类的，咱们都要。你们要是决定买下那间铺子，直接就能搬了被子住进去，不需要再另外花银钱置办物什。”
“那还不错。”钱月儿绝对相信钱二哥。既然钱二哥跟她提了这间铺子，那就肯定是达到了钱二哥的心理预期。哪怕价位上不合适，其他地方也必然能补上来。
“等你们亲自去看过就知道了。”那间铺子到底好还是不好，钱二哥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更多的，他等着钱月儿自己去看过再做决定。
“好。”钱月儿点点头，没再多问。反正很快就要去镇上了，好坏他们自己就能看，确实也没必要现下扯着钱二哥一个劲的刨根究底。
事实证明，钱二哥的眼光很不错。能被他看上，或者说能让他心动打算出手的铺子，委实也正中钱月儿的下怀。
地段的问题，钱月儿一早就知道了。靠近码头，确实算不得特别好，但也并非没有它的优势。最起码，钱月儿就不在意。
然后是铺子的大小、院子的大小、四间屋子的格局，都很让钱月儿满意。
最让钱月儿喜欢的，是被钱二哥讨价还价谈定的那些家具。
这位东家是个讲究人，四间屋子置办的床和柜子都是上好的材料，连带桌椅板凳都很齐全，二十两银子势必谈不下来。
朝着钱二哥竖了竖大拇指，钱月儿想要买下这间铺子的意图极度明确：“二哥厉害！”
“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我打探过，这些床和柜子什么的，都是在镇上最好的铺子定做的，确实不便宜。虽说咱们也不是非要睡这么好的床，用这么贵的柜子，但是能捡个大便宜就捡吧！算下来吃不了多大的亏。”钱二哥向来精明，真要不划算他一早就拒绝了，根本不会告诉钱月儿，还特意带钱月儿过来看。
“怎么样？要不要买？”钱月儿自己是想好了，接下来就是问于二河的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