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这个世界, 是一个残酷的地狱。
忍者，是在地狱里挣扎的其中一种人。
从五大国就知道了。忍村的任务是占据了国家一半以上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忍者任务，也算是第三产业的一种吧。
上位者只需要等待下面的人完成任务就可以拿到比辛苦建设多许多的钱财, 那么，为什么要去发展需要投入、时间和汗水的第一第二产业呢？
一个s级的任务千万两起步，投入几个人, 死掉几个人，发点微不足道的抚恤金和任务酬金, 再给村子一点分成，剩下的就是掌权者的了。
不需要研发、不需要花心思、不需要土地、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 只要死几个人, 只要制造一场战争，比割韭菜还简单, 躺着钱就到口袋里了, 还有比这个更舒服的事情吗？
至于忍者, 非亲非故的, 死了就死了吧。
为什么近百年的忍界大战越来越厉害，因为需要任务啊。和平时期的任务大多只有dcb最多也只有a, 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和战争时期没办法比。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舌头, 再难以忍受苍蝇馆子的糙米糠菜了。
抢来的水都是甜的，自己买的蜜都是寡淡无味的。上位者只想拿到钱不想花费一丝一毫。这个道理, 清水明无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想要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 就要先改变这个世界的阶级啊。
我想让那些大名和要员们感受一下，由你们制定出来的忍者工具论是怎样的“正义”啊。
凭什么呢？有人出生就要为了活下去杀人，有人出生就能踩在别人的尸体上谈笑风生。
嘴里说着施舍, 但有那件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呢？！
旗木卡卡西是一个很体贴的人，虽然从小遵循着忍者的规矩长大，是一个完美的木叶工具人，但他骨子里却透着温柔。
像他这种遵循着“一切为了木叶”长大的完美忍者，跟他辩论木叶是对是错，那全是无用功。
木叶是对还是错，和他没有关系，执行任务时，他只要认真完成任务就足够了。
忍村对忍者是这么要求的，旗木卡卡西对自己也是这么要求的。
但除了任务，清水明无对他而言也很重要。
哪怕知道清水明无的想法已经往偏激的那条路上走了，哪怕知道将来清水明无有背叛木叶的可能性……
“被你说中了啊，人类就是人类，终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旗木卡卡西叹息着煮好了火锅。
他吃海鲜和各式鲜肉，清水明无喝粥。
“还真是残忍啊，卡卡西你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浓缩了扇贝鲍鱼鲜虾螃蟹牛肉的米汤又鲜又香，可以说全部的精华大半都在这里了，但精华和肉，还是有所区别的。
大口吃肉，看着就很爽啊！
见清水明无已经有了吐槽的力气，旗木卡卡西心里也略微松了一口气：“没给你吃只有水和大米煮出来的米汤已经是给他最大的优待了。”
“切……”有这样的威胁在，清水明无只能小小地发出一声抱怨。
托了忍者只要有查克拉就能顽强活下去的特质，还有自身的特殊外挂的福，清水明无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旗木卡卡西很忙，他的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了几年的暗部队长经历，作为深受火影信任的暗部队长，他的时间安排并不轻松。
清水明无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待在旗木卡卡西的宿舍，这种时候，一个安静的环境对他而言反而是可以理清思路的好事情。
“稍微……回去一下吧。”
清水明无在卡卡西的柜子里找到了自己宿舍的钥匙，没有什么犹豫，插入钥匙，指头一拧——
“吱呀——”
许久未进的宿舍干净又整洁，连地上的灰尘都少得可怜。
“……我、我回来了……”
只是一段时间没回来，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干净又整洁的宿舍，一看就是旗木卡卡西的风格。
第三班的小鬼们虽然也会帮他收拾宿舍，但和动作利落又有点洁癖的旗木卡卡西不同。
“就连纸巾盒也摆放得这么端正啊……”清水明无扯了扯嘴角，却没动牵动嘴边的肌肉。
卡卡西他……竟然是这么信任我的吗？
清水明无的视线在客厅里扫过，然后推门进了卧室。
他记得上次的实验……就只差最后的验证了。
“喂，明无，你好歹把你家收拾一下吧！”旗木卡卡西看着没处下脚的宿舍，头上青筋直跳。
这个人是强迫症的克星吗？！才整齐多长时间啊？！给我好好珍惜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啊！
“你在想什么啊？！对我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期待？这可是我特意迎接您收拾过后的成果哦！”清水明无从角落的杂物堆里冒出头，裹着毯子伸了个懒腰，但伸到一半就僵住了，“腰！我的腰啊！他他他断了！”
“活该！”睡在凹凸不平的垃圾山上能舒服吗？
“啊啊啊啊，卡卡西，我动不了了，快来帮我一下！我的腰腰腰腰腰！呜呜呜呜呜，脖子也好痛~”
旗木卡卡西本来不想管他的，但哭唧唧的哀嚎太折磨他的耳朵了。
“这里离你的床不是只有几步路吗？这点时间也没有？”旗木卡卡西走到清水明无的身边时感觉自己是取经路上的孙悟空，克服了九九八十难终于到了目的地。
清水明无的身体被旗木卡卡西掰直，又被揉了几下疏通活络，清水明无这才感觉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你以为我是谁啊？！卧室里当然已经没有我可以睡的地方啦！”
“那你很棒棒哦。”
旗木卡卡西冷漠地松了手，脚还有点麻的清水明无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好在身边就有可以保住作为支撑的“人柱”。
旗木卡卡西黑了脸：“你把脸埋在哪里啊？”
“欸？！”清水明无稳住身体，思索了一下，“触感怎么有点怪怪的？”
旗木卡卡西差点把清水明无的脑袋捏碎。
“是我比较吃亏好不好！我都还没被漂亮的大姐姐唔唔唔唔——”
清水明无勉强从恼羞成怒的旗木卡卡西手下活下来，但嘴巴却学不乖：“罪魁祸首还是你啊，如果不是你放手，我怎么会把握不住平衡？又怎么会一头栽进得【哔——】，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可怜好吗？脸直接贴【哔——】什么的，小心我留下心理阴影哦！实在不好意思的话，我也让你埋一次不就好了？”清水明无说着还叉腰挺起了胯。
旗木卡卡西捏着拳头冷笑：“为了不给你留下阴影，还是一劳永逸来得好！”
“啊啊啊啊啊——”
清水明无捂着脑袋哭得惨兮兮，旗木卡卡西倒是一脸舒畅：“所以呢？找我来又要弄什么？”
提起这个，清水明无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刻消失，伸手拉过旗木卡卡西跑进武器室。统一建设的宿舍屋内布局都是一样的，但旗木卡卡西却完全没有办法从这个垃圾场，看出和自己那个干净整洁的武器室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一路跑来，地板上的垃圾和零件都不知道有多少，也就是两人身手好，换做随便哪个普通人都很难在这样的房间里迈开脚。
“这个这个！卡卡西你快看这个！”武器室有一个嵌在墙上的操作台，这是用来给忍者们护理武器用的，但现在上面看不见武器也看不见护理工具，边边角角堆着一些布料铁丝钳子螺丝，一个占据了五分之四的大模型摆在上面。
“风车？不对，是发电装置吗？”
“对的！”清水明无夸奖道，“卡卡西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一点嘛！”
旗木卡卡西死鱼眼。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清水明无摆了个超酷炫的魔术师开场动作，如果忽略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和脏兮兮的脸，还是有一点看头的。
但很可惜，清水明无现在看着就只是一个寒碜得不行的流浪汉。
“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伟大构想吗？！虽然那个是跨世纪的超天才想法，但果然还是有点太着急。就我目前的水平而言，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防护，查克拉的固定线路都太不稳定了，稍有不对就会产生爆炸，所以我稍微改变了一下思路，不去将查克拉实体固定化，而是作为能源转化的中介，这样的话——”清水明无说着，在模型的开关处输送了一点查克拉。
算不上多的查克拉被输送进去后，整个模型就像是有了生命，小齿轮带动着大齿轮，风车滴溜溜地开始转，慢慢的，模型另一边的灯也亮了起来。
“这是？！”旗木卡卡西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发电装置的成品模型？！”
“是的哦！”清水明无叉着腰，脸上的表情不能更明显，满满的洋洋得意，“一标准量的查克拉经过这个装置运转后，就能有一千瓦时的电，转换率还是挺高的，而且中间的耗损能再降低一点。”
“我算一算哈，以我为标准的话，一次最大输出的查克拉为十五万标准量，正常从零到满的恢复时间需要十五个小时，算上查克拉输入时间，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十六个小时，就能让发电机储存十五万标准量的查克拉。考虑到员工福利，一天只充能一次，一年充能三百六十五次……啊，光是我，一年就可以发电五千四百七十五万度电，我记得现在的电价是……”
“一度电十两。”旗木卡卡西替他报上了价格，“考虑到损耗、成本、批发价，还需要打个对折。”
发电厂掌握在天人手里，电价也不便宜，基本上是属于贵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木叶因为是火之国最重要的武装核心基地，在电价上，木叶是有补贴的。村民只需要花三分之一的价格就能用上外面贵族和商业街才舍得使用的电。
“再抹掉零头，那也有两亿七千万两。”清水明无拨弄着模型上的小风车，轻声问，“卡卡西，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旗木卡卡西浑身一震，然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你会死。”他的眼里满是严厉的警告。
但清水明无却看出严厉下面的紧张和担忧。
能源是一块利益巨大且关系复杂的超美味蛋糕。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拿到了明面上使用……清水明无绝对会被放上所有忍村的s级任务卷轴里。
为了利益，说不定还会胁迫火之国的大名要求交出清水明无。
查克拉发电的前景很美好，但构建这个庞大的能源王国需要时间和武力。
火之国虽然还是最强大的忍村，但优势实在不明显，一旦其他四忍村联合起来针对木叶，木叶没有办法在四忍村和天人的双重夹击下存活。
“你在说什么啊，卡卡西。”清水明无疑惑地看着他，充满了不解，“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一个人，一年就能提供五千多万度电，木叶和我同水平的上忍数量虽然不多，但你忘记了吗？那么多的中忍和下忍。只要整个木叶运作起来，安排得当，一年一千亿度电也不是没可能。一千亿度电，我们就能垄断整个市场了。这样的话，所有人……不需要出门执行堵上性命的任务就能健康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卡卡西，只要这个能够量产，木叶就能摆脱火之国了啊！”他紧紧地抓住了旗木卡卡西的袖子，手指攥得发白，“不需要听从大名的命令上战场，不需要为了任务泯灭人性，爸爸妈妈、朔茂叔叔、带土、琳、四代目、玖辛奈上忍……还有，心子和天麻，全部都可以不用去死了。大家……会死都是因为需要钱不是吗？！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旗木卡卡西浑身一震，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溺水的可怜人，周围甚至连欺骗他的稻草都不存在：“够了，明无，够了。”
“事情没有是想象得那么简单。钱虽然是引起战争的原因，但并不是根源，现在的木叶才在混乱中找到一丝丝平衡，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我不要。”清水明无很固执地说，“它会给木叶带来改变的。”
“随便你。”
“卡卡西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那些大名啊贵族啊，对待忍者一直都是那种看不起的轻蔑样子呢！明明火之国的财政收入大头是木叶，但他们却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要付出生命为他们赚钱，但说到底，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就是一群狗罢了。不，连狗都算不上，我们只是他们随意可以丢弃的工具。”
还有哪些忍村的高层。
“木叶要靠着火之国，那是因为木叶不事生产，所以，只要我们能将生产力掌握在自己手里，贵族和大名，就可以随便踢开了，对吧？”
不要心急，先甩掉酒囊饭袋的火之国贵族，再把忍村的管理层排挤掉……
“……”旗木卡卡西只是沉默，眼皮耷拉着，露在外面的眼睛黑黢黢但空洞得没有任何焦点。
旗木卡卡西十分明显地放空了自己。
“卡卡西，你懂的吧？忍者就是忍者，先是人，然后是忍者。工具什么的，是要先将‘人’否定的垃圾啊！”清水明无有些着急地抠着他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但旗木卡卡西却像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机器人。
旗木卡卡西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清水明无的血逐渐凉了下去。
“明无……”旗木卡卡西伸手将他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真的想做的话，就去做吧。”
清水明无愣愣地看着他。
那不是赞同，也不是拒绝，旗木卡卡西……再一次地封闭了自己。
“我经常面临选择，但可惜的是，我永远中不了正确的答案。所以，很抱歉，不能给你提供有用的意见。”
“……”
旗木卡卡西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被黑暗吞噬了的糟糕男人。他冷血、无情、漠视一切。
虽然经常被同期打趣他和清水明无在某些方面会有出奇一致的相似，但旗木卡卡西很清楚，他和清水明无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浑身沾染了鲜血，虽然有过挣扎，但从未有过要逃脱这个黑暗时间的念头。
清水明无不是的。清水明无不像旗木卡卡西那样在黑暗中融入得那么完美，明明黑暗的气息都能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处溢出，但他就是能笑得明媚无暇又阳光灿烂柔。
明媚的笑容不带任何阴霾，但偏偏不对自己的黑暗带任何掩饰。
怵得慌。
明明不会把刀子对着你，但仅仅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一股从四肢涌上来的阴冷。
清水明无怪得没有人能理解，不管是曾经同期的那些朋友，还是人老成精的顾问们，都没人能理解。看不透。
但其实，清水明无从来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
旗木卡卡西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太痛了，所以必须要笑。如果不逼着自己笑出来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只要我还笑得出来，那么我就还可以撑得住。
旗木卡卡西，内里已经坏掉了，但还可以假装自己没有坏掉，因为过于聪明的脑袋可以让他装成正常人一样地，用正常人的方法去温柔对待这个世界。
清水明无内里坏掉了，而且从来不加掩饰自己已经坏掉了的这个事实。不懂得如何用正常人的方式去对待别人，但其实比谁都要温柔。
“忍者，是可以忍耐一切的人，明无，我早就已经是一个忍者了，所以我会选择继续忍耐下去。”
“那就杀掉我吧。”清水明无抬眼看着他，十分认真地对他说，“在火之国决定铲除木叶前，我会杀先杀掉大名，然后是官员，谁要和木叶做对，就杀掉谁，这样，木叶就能避免腹背受敌。”
旗木卡卡西沉默，他不知道清水明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事情，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
“然后，我会把忍者也一起毁去。”
旗木卡卡西只是说：“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怎么能是危险的想法呢？
旗木卡卡西的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别说了。”
“那样的话，忍者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做忍者，我们还是可以挺直腰板活下去的啊！还要大家全部活着不就好了吗？是不是忍者有什么必要呢？”
“是必要的。”旗木卡卡西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不是忍者的话，木叶就不是木叶了。”
“骗人。”清水明无定定地看着旗木卡卡西，“你明明是最想大家都活下去的那个！”
清水明无伸出手拉住了他：“卡卡西，帮我。和我一起去创造新世界吧。那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不会有战争和混乱的新世界。”
旗木卡卡西避开他的视线：“下午我还有任务。”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从抽走。
旗木卡卡西走了，清水明无不明白，这是可以让木叶摆脱火之国的最好机会啊，为什么不呢？
不用再听从大名的命令，不需要再去接那些会死人的任务，大家开开心心的建设富强木叶不好吗？
走之前，旗木卡卡西给了他一个忠告：“这种思想，不要再有了，不然……会被杀掉的。”
清水明无抿着唇不说话。
“啊……这种无聊的世界，毁掉好像也没关系吧？”
清水明无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必须要以“忍者”的身份活下去呢？
忍者，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亲人，比生命，还要重要吗？
理智告诉他，清水明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对木叶而言是一个需要铲除的威胁，身为守护木叶黑暗的暗部队长，他必须——
他做不到。
“明天七点，三代目给出的最后期限。”他低声说完，身影便彻底消失。
作为一个普通的忍者，他只能选择忘记。
今天的一切，什么也没有发生。
“嘭——”
就在旗木卡卡西身影消失的一瞬间，清水明无一拳锤在桌子上，结实的木桌瞬间化作一块又一块零碎的木块，上面堆着的东西也随着一起砸在地上。
杂乱的房间，瞬间开启了连锁反应，铁的木的东西不断地砸在地上，清水明无也顺便被埋了起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呢？”
清水明无眼里闪过了疯狂，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他的耳边，一声又一声。
但只有他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状态不好，一直觉得回忆过去是只有老头子才会做的清水明无，最近不可避免地一起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卡卡西，担当上忍的话，要做什么吗？”得到自己马上要成为担当上忍消息的第一时间，清水明无就跑来询问旗木卡卡西了。
“担当上忍？”清水明无跑来的时候，旗木卡卡西正在给自己倒水，闻言挑了挑眉，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再清水明无的身上来回看了几眼，“你？”
“喂喂，那种看不起人的语气是怎样啊！”清水明无不太高兴地从窗户外跳进来，比回自己家都要来得熟练地从旗木卡卡西的冰箱里翻出能吃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带孩子这种事情，我完全没经验啊！”
“你可以更有自知之明一点，不是没经验，是完全不可能会，好吗？”旗木卡卡西喝了一口水，接连几天执行任务的疲惫还没能从眉眼间褪去。
“但现在不是缺人手吗？”清水明无倒是不在意，毕竟旗木卡卡西说得确实是事实。像他这种独来独往跟人组个队完了还能把人气半死的怪胎跟“老师”这职业真的没一个关系。
“要我说啊，担当上忍就要培训，培训考证之后才能上岗，什么心理学教育学通识学忍者学都门门优秀了再去带学生比较好。”清水明无咬着饭团一点也不客气地叮嘱了一句，“卡卡西你的冰箱真的好空啊！”
旗木卡卡西睁着死鱼眼面无表情地指出一个既定事实：“冰箱里没有东西可吃的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他的冰箱空是空了点，但好歹放的都是可以吃的。清水明无呢？他能从他家的冰箱里找出可以勉强入口的东西吗？可能吗？！
清水明无对担当上忍这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是那种喜欢小孩爱和他们混到一起去的性子，自己都不懂怎么正常和人相处就更不用说教他们如何如何了。
但木叶现在的状况就是——缺人，缺担当上忍。
要不然三代目也不会让清水明无去带队。
“我说你啊，真把自己当成老师了吗？所谓担当上忍，是下忍的上司，你只需要把他们当成下属看待就好了。”
是的，将一切人际关系都看做是工作职责上的分工，这样是最理智也最稳妥的做法。
将冷酷和理智表现到极致的男人。
才不是！
“我不会让我的同伴在我面前死去！”
你不是说过吗？！你不是最在意同伴了吗？！所以——
所以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不好吗？
我以为……失去了那么多的你，会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的。
“砰——”清水明无砸碎了实验模型。
因为是保密任务，清水明无走的那一天除了要和他交接任务的旗木卡卡西外再没人来送。
旗木卡卡西面色如常，似乎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虽然那张被面罩和护额遮去了四分之三的脸上出现明显波动的概率本身就很小。
“那个……卡卡西，麻烦帮我把这个带给鼬。”清水明无掏出一本相册和一个相机交给他。
心子和天麻，都死在了宇智波鼬的眼前，他一定比我更加痛苦才是，可是作为老师，我连如何安慰他都做不到。
相机也算是多灾多难了，被转送了好几手，但这种东西让他带着，确实不合适。
宇智波鼬很早熟，虽然是第三班年纪最小的那个，但有担当得让人容易忘记他的真正年纪。
可是早熟和真正的成熟是两回事，他还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
朝夕相处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这种事情，换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会留下阴影。
清水明无帮不了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清水明无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了可悲。
“你自己交给他不是更好吗？”
心子母亲想要将相机交给清水明无的时候，是拜托旗木卡卡西。而这一次，清水明无想要将相机转交给宇智波鼬，又是拜托旗木卡卡西。
清水明无扯出一个笑，拍了拍旗木卡卡西的肩膀：“拜托你了，工具人先生。”
小姑娘很喜欢这种便携功能又多的东西，咔嚓咔嚓地照了不少的照片，清水明无都洗出来整理好了，几百上千张的相片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各种各样的景。
【明无老师！我以后要把这个大陆上所有漂亮的东西全部拍下来！等我老了之后，我还能抱着我的孩子、孙子告诉他们说，心子小姐曾经去过这么多的地方看过这么多的风景！】小姑娘活泼的笑声好像还在耳边。
【好普通！】装帅的小男孩变扭又傲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和你这种小丫头可不一样！本大爷以后可是要成为像三忍那样闻名忍界的厉害人物的！】
年纪小的宇智波鼬好像对加入他们这样的吵吵闹闹并不感兴趣，往往会站在他的身边温柔地跟个长辈似的看着他们笑，清水明无却总是神游天外地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清水明无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再对他们上点心就好了。
“那就，再见了。”清水明无扯起斗篷的帽兜给自己带上，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村子，转身离开。
恨吗？
大概是恨的。
爸爸、妈妈、心子、天麻……记得名字的、记不得名字的，很多同伴都因为这个村子死去了。
清水明无觉得自己应该是恨的，应该会恨的。
清水明无出村的时间，谁也没告诉，但路上，却没有任何意外地看到了那群穿着绿色马甲无聊地蹲在树上等人的迈特凯几人。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迈特凯、夕日红和猿飞阿斯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宇智波鼬睁着无神的大眼呆呆地看着他。
清水明无的视线在宇智波鼬的身上停了一会儿，任何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笑容。
“等我回来，请我吃丸子吧！”
清水明无走得没有一丝的留念，早熟但远不如大人有演技的宇智波鼬再也无法忍耐：“老师——”
清水明无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宇智波鼬犹豫了一下，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再不和他说点什么，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的错觉，这种错觉，他他打心底地涌上了一股恐慌。
“明无老师——”宇智波鼬迈开腿，身体动起来的下一秒就被猿飞阿斯玛按住了，“没有允许私自出村，你是想当叛忍吗？”
“我……我只是想和明无老师说两句话。”
宇智波止水对着他摇了摇头。
清水明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树冠之间。
没有道路的前方。
“亢——”苦无被打落的清脆声音唐突地在安静的森林里响起。
不过只是才出木叶的范围，奔着要命的攻击便肆无忌惮地对着他来了。
清水明无没有意外，他只是一个又一个地打掉朝着他来的苦无，然后将根的成员拉出，打晕。
“我不想杀人了。”清水明无平静地看着他们的面具，“我好累啊。”
很痛苦吧。
天麻，心子，抱歉啊，那个时候，我没能陪在你们的身边。
“我们是同伴吧？我们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伙伴对吧？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残杀呢？”
“咔……”面具碎裂的声音称不上清脆，但有些刺耳。
清水明无松开了手，红色的手印变得四分五裂，木质的面具散落了一地，清水明无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走去。
三代目要他用几乎必死的s级任务来证明自己，但根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啊，不止是根……
这一次，他似乎真的引起了众怒啊……
但是，那又如何呢？
“白痴，你因为自己的血能滋润一方土地吗？”冷淡嘲讽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带着狐狸面具的忍者被遮住了面容，但那一头桀骜的银发，当谁认不出来似的。
“啊……那就去死好了。”
志村团藏不会放过他的，清水明无再清楚不过了。
转寝小春不会……水户门炎不会……太多太多人想让他死了。
但是他……已经不想杀人了，起码，不想再杀木叶的忍者。
都是工具人，杀起来没意思。
要杀，就要杀使用工具人的那些人，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你的那张脸，我还真的不太想见呢……”话虽这么说，被鲜血让红的手却在倒下时，打掉了那个银发白痴的面具。
然后视野回归黑暗。
“这种蠢兮兮的脸，我也不想再见第二次了！”旗木卡卡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报复性地想，让这个白痴就这样狼狈又愚蠢地脸着地砸在地上就好了，但在那具消瘦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时，带着手套的手，还是牢牢地将他接住了。
“好歹是任务，没办法，再忍耐一段时间好了。”
旗木卡卡西抱着清水明无，飞快地向前跑去，连为清水明无处理伤势的功夫也没有。
志村团藏是个很谨慎的人。
清水明无虽然清理了第一波的根部，但马上第二波、第三波乃至第四波，只要清水明无的死亡没有被百分百确认，根部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反正，让这个白痴多吃点苦头也没什么。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旗木卡卡西的动作更快了一点。
清水明无昏昏沉沉的睡着，血液带着体温不断地从身体里跑出去，他冷得厉害。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面前什么也没有。
父母、朋友、弟子……全部没有了。
“喂，呆瓜，起来吃饭了。”
清水明无疲惫的撑开眼睛，橙黄的篝火下，白色的狐狸面具被摇曳的火光衬得忽明忽暗。
“卡卡西，没人和你说过吗？你这种打扮，哪怕是带着面具，也掩盖不了你的欠揍哦。”清水明无笑着说，“毕竟只要看谁让自己手痒痒就能猜出是你了嘛！”
“彼此彼此，人群中散发着最浓厚的白痴蠢货气息的就是你了呢。”旗木卡卡西拿着树枝拨弄着篝火，“哪怕是在都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只要看冲上天边的白痴气息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你了呢！”
两人互瞪一眼，然后同时嫌弃地扭过头。
篝火上烧着鱼汤，清水明无被无数次濒死训练出来的身体虽然缠满了绷带，但这会儿起身自己喝个鱼汤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卡卡西，你说啊，人死后真的会去另一个世界吗？”
“谁知道。”
“你不是号称天才吗？”
“又不是我自己说的。而且为什么天才就非要知道这个不可啊！”
“如果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的话，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不是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能继续生活下去不是吗？”
“……”
“卡卡西，你有想要见的什么人吗？”
旗木卡卡西恍惚地看着橙黄的火花，从木柴上冒出跳动着的火焰挣扎着幻化成了一张张的脸。
“没有。”旗木卡卡西平静地说。
“好巧，我也没有。”清水明无笑了起来，“总觉得……再见面感觉怪怪的啊……”
“被委派了任务来杀掉我，最后却救了我，卡卡西，不怕三代目怪罪你吗？”
旗木卡卡西头也不抬：“我的任务是确认你是否有叛村的倾向。”如果有，那就杀掉。
清水明无轻笑一声：“算了。”
山洞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清水明无不是一个热爱享受的人，旗木卡卡西同样不是，两个同样拥有着一点自毁倾向的人凑到一起，就概率而言，结果一般都不会很好。
清水明无的生命力和小强有得一拼，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身体总是能源源不断地榨出潜力来。
“完成任务之后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清水明无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很随意地说，“当然是要从团藏那个老头上身上扯下几块肉才算能解气！”
山洞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只要燃烧着的火在久久地烧过后发出几声噼啪的声音。
“哒、哒、哗——”
几滴雨点落在地上后，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清水明无和旗木卡卡西一个睡在最左边，一个睡在最右边，背对着彼此，谁也不愿意搭理。
我不需要朋友。
清水明无是个胆小鬼，他承认这一点，虽然他不想被伤害。
那就从一开始别给伤害他的机会好了。
他将自己的世界划出了屏障，除了自己，拒绝任何人进来。
我只要一个人活下去就够了。
旗木卡卡西从不在这一点上嘲笑他。
毕竟——他们两人谁也说谁不上！
清水明无顽固地将自己的世界用装疯卖傻来搭建起厚厚的壁垒，旗木卡卡西则是用冷言冷语和无尽的冷酷在将周身设置了警戒线，并且告诉所有人：别靠近。
清水明无害怕再多什么羁绊，旗木卡卡西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成为“合作伙伴”，约定好了只做等价交换，但这个约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淡忘了。
他们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跨过似的继续假装着他们“以一换一”的合作关系。
拒绝和人建立关系，拒绝和人有过多的交谈，拒绝其他人的靠近。
本以为只要拒绝掉，自己就不会再次受到伤害了。
然而感情这种东西啊，并不是什么拒绝就能当做不存在的。
“卡卡西，我们绝交吧。”
作者有话要说： 火影里，要说谁最像忍者，就我个人感觉，百分之百是卡卡西。
不带然后cp滤镜地说，带土也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人，四战土掉面具的瞬间，卡卡西都慌成那样子了，但他还是能下手杀带土。因为站在村子的利益，必须要杀死带土，所以他就杀了。
不是说卡卡西冷血什么的，就单纯只是这样符合木叶的利益，因为卡卡西从小就是作为一名忍者长大的。完美的忍者，哪怕再伤心再心痛，也必须下手。好比天地桥那里，他一边对佐助说着你是我心爱的弟子一边下定决心要杀他。三代目杀大蛇丸的时候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