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醒来
许家人连滚带爬跑回家时，就看到自家房子倒了一半。
尤其许老爷子住的那一间，院墙整个砸了下来。
秦玉娥吓坏了，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许国栋几兄弟心胆俱裂的冲到那一片废墟里，大喊着爹，徒手就开挖。
就在他们以为父亲肯定难逃一劫，突然听到他的喊声。
“我们在这里，快点过来帮忙，月兰不行了。”
几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很快找到了身上只有浅浅一层土的老父亲，还有身下都是血的胡月兰。
因为拽许老爷子用了所有力气，胡月兰动了胎气，见红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已经脱力的胡月兰从废墟下抬出来，飞快找来大夫。
大夫一看就说要生了，必须马上接生。
这时候秦玉娥也已经醒了，知道自家男人没事，儿媳妇却动了胎气，虽然仍然很伤心，但也主动揽过接生的活。
经过一天一夜的生产，胡月兰终于产下两个胎儿。
只是其中一个因为在腹中憋的太久，已经没有了呼吸。
剩下的那个也奄奄一息，好在老大夫还是有点本事的，一通忙活生生将这个孩子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没了的那个是个男婴，剩下的是个女孩。
胡月兰生了对龙凤胎，却只活下一个，而且因为这次损伤太大，自此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个活下来的女婴，就是许清清。
她也因为在娘胎里憋的时间长，落下了病根……
正是这一桩往事，让许家人在感念胡月兰的同时，对他们母女俩心怀愧疚。
即便胡月兰不能生育，也从没人敢多指责她一句。
许清清虽然只是个女孩子，也受尽了家人的疼爱。
一想到当年的事，秦玉娥心里就觉得对不起孙女。
要不是她为了点吃的不肯留在家里照顾老头子，二儿媳或许不会出事，清儿也不会落下这多病的毛病。
那场灾祸后，许老爷子又多活了六年才病故。
这六年，可以说是儿媳妇和一对小孙儿赐予她的福气。
所以这些年，秦玉娥才会对二儿媳好，对许清清这个孙女更是宠爱有加。
此时再看到躺在炕上烧得人事不省的小孙女，秦玉娥就觉得有人在剜她的心一样。
“建西去驾车，别等了，咱们送清儿去卫生所。”
虽然烧退了些，可孩子还不醒，这样总不是个事。
“娘，要不再等一会儿。”
胡月兰困的厉害，可见女儿没那么烧了，呼吸也平稳了不少，怕这会儿再折腾到镇上，不定会又严重了，于是出声劝阻。
许国梁也是这个意思，秦玉娥只能说再观察一会儿。
许清清难受了一晚上，这会儿倒是睡的熟，还乱七八糟做了些梦。
一会儿梦见从前的爹妈无情的把自己丢给外婆，每个月除了定时邮寄生活费就再没来看过她。
一会儿梦见自己考上大学找了工作，母亲又来找她要外婆的房子，母女两个闹的很不愉快……
最后却是梦见了楚怀深，梦见他抢了自己的背篓，不知道怎么的，徒手就把里边所有麻雀的头都拧了下来。
手上糊满了麻雀血，血腥又令人作呕，他还在那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许清清被他那狰狞恐怖的样子吓到了，浑身一抖，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腾的坐了起来。
“醒了，二婶，清儿醒了。”
许建西正在帮许清清擦头上的汗水，她冷不防的坐起来，撞到了他的手臂上。
却也顾不得疼，惊喜的叫在一旁打盹的胡月兰。
其余人听到声音也都凑过来。
许清清睁着目无焦距的盯着众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是做噩梦了。
见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还有点懵。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胡月兰简直是喜极而泣，“你这孩子可算是醒了，都烧了一晚上加大半天了，再不醒我们就要送你去卫生所了。”
秦玉娥也赶忙拿起旁边一直备着的温水给她，“瞧瞧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快喝点水润润喉咙。”
许清清边喝边抬头看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下午一点了。
原来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再听到外面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鞭炮声，才记起今天已经是除夕夜。
顿时懊悔自己怎么赶在这时候生病，顾不得身子还有点发沉，招呼奶奶和妈妈去忙，不用管自己。
因为两房一起过年，所以刘巧和苏颖就把做饭的任务揽过去了，胡月兰则留在这边照顾许清清。
但这一大家子人的饭菜可不好做，也不能都指着人家。
胡月兰也知道这个，见女儿真的没什么事了，就交代她先不用起来，再被窝里再捂一会儿，然后才匆匆离开。
秦玉娥知道孙女一直没吃东西，去厨房煮了小米粥给她，然后亲自拿起勺要喂她。
大过年的因为自己折腾的人仰马翻，许清清十分愧疚，哪还好意思叫奶奶喂，赶忙拒绝。
“你这病还没好利索，还是我来吧。”
秦玉娥坚持要喂，许清清也只好由着她。
很快一碗小米粥吃完了，身上好像也有了些力气，她想起来，又被秦玉娥按了回去。
“好了也别马上起来，就在这里躺着，等下咱们在你家摆桌，就别过去那边了。”
看着奶奶不满皱纹的脸上全是对自己的疼惜，许清清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也就忘了梦里那些恐怖的场景。
青曲这边的除夕的习俗是两顿团年饭，下午两三点钟一顿，第二顿是晚上。
三兄弟在外面放了鞭炮和二踢脚，屋子里就开饭了。
因为人多，做了许多的菜，虽然不像后世的那样琳琅满目，但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美味的珍馐了。
许国栋作为家里的长子，还给老母亲倒了一小盅白酒。
“过年了，娘您也喝点热闹热闹。”
秦玉娥却不过，笑着应了。
许清清因为还病着，不被允许吃荤的，只能吃点清淡的菜，别提多憋屈了。
殷切的看着奶奶，秦玉娥被小孙女可怜巴巴的样子弄的不忍心，悄悄给她夹了两块肉。
许清清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却被许建西发现，要去抢回来。
两兄妹闹起来，饭桌上更是一片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