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恶人
这件事在曹宅并不是什么秘密,每次疼极了,曹伯胜就会大发脾气,下人们谁都不敢上前,后宅的美妾也有多远躲多远。
桑榆沉思了一下,“那他之后看了大夫了吗?”
管事道:“看了,说起来也有些巧了,当日阿郎再次腹疼,便去请了大夫来针灸,又擦了些药膏才睡下。”
周良才听到此处,也跟着道:“我们问了府中的下人,都说是常来的义和堂的林大夫,我也派了人去查实,他开的方子和药膏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也证明当时曹伯胜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他的徒弟念叨说当时曹伯胜的脾气不好,除了针灸之外,并不肯做其他治疗。”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通过几项诊断来确定病因,但是曹伯胜只肯用针灸止疼,这就导致他的诊断书并不完全,不具备参考的价值。
曹伯胜的死因还是无法确定。
周良才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他死的也是一点也不冤,亓寺正派人去查了一下他的底细,才知道这个曹伯胜私下做的事可不干净,为了打压对手,他可以不折手段,他的生意做的越好,干的坏事就越多,尤其是他用了不少肮脏手段强抢了不少良家女子。”
他说到一半儿,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管事,低声继续道:“我听那后院的女子说,他的手里有不少人命。”
管事听了这话,吓的连忙摆手争辩,“差爷,这话可说不得,我家阿郎手段是有些不光彩,可是做不出那要人性命之事啊!”
周良才冷哼一声,“是吗?不说远的,你就说那个新来的婢女,名唤菊兰的,她是怎么死的?”
管事脸色一白,支支吾吾道:“这,那,那菊兰是因为自己身子弱,中了暑气才死的。”
“呸!”周良才差点儿将吐沫吐到管事的脸上了,见桑榆和崔叙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义愤填膺地解释道:“那菊兰长的有些姿色,曹伯胜强了她,隔了几日便厌弃了,前段时间他生气,竟然不有分说地将她打了一顿,还罚她在酷暑下跪了一日,菊兰身子招架不住,当天夜里便没了。”
周良才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鄙弃,要不是因为曹伯胜已死,他都想将他打一顿出气,曹伯胜的后宅美妾有数十人,有新人进来,就有旧人离开,她们因为不同的理由来到这里,凄惨度日,终日活在惶恐之中。
这曹府中的婢女,但凡有些姿色的都逃不过他的魔爪,更不要说有许多婢女下人被残害致死,曹伯胜并没有亲自杀人,可是他做的事情比杀人更可恨!
这个时候的奴隶是没有人权的,是主人家的私产一般的存在,主人家对他们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这些婢女死了也就死了,她们如同浮萍一般轻贱,若是没有人替她们伸冤,她们便一辈子见不得光。
桑榆自问无权过问曹家的私事,但是对曹伯胜的做法也是厌恶至极。
管事听他们大大方方地讨论着曹伯胜的为人,身子佝偻的更厉害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恭维道:“差爷言重了,我家阿郎死的蹊跷,还盼望差爷能尽快找出凶手。”
这明显转移话题的说辞,叫周良才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职责所在,周良才才不愿意来替他查案呢,曹伯胜死有余辜,没准儿是哪个壮士在替天行道?
桑榆站在花厅,将事情的脉络重新梳理了一遍,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窦玉成与曹伯胜打了一架,双方都没有下死手,最起码在窦玉成离开的时候,曹伯胜还是活着的,还去照料了他的祖母。
不久后,他回到房间里去休息,第二日没有醒来,死因成谜。
按照目前来看,曹伯胜本身有恙,不能排除病发的可能,也就说明他也有可能是死在窦玉成的刺激之下,但是桑榆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他腹中的瘤子并没有完全破裂,是无法对他造成生命伤害的。
若真的是疼痛难忍,他大可以叫人,挣扎之下也会在床塌上留下痕迹。
还有一点让桑榆非常在意,就是那根细针,这根细针在此案中又暗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桑榆不禁微微转头,对上了崔叙的含笑眼神。
崔叙见状,摊手道:“某现在无官无职,有心无力啊!”
桑榆撇撇嘴,也不知道是那个嘴硬之人说自己可以依靠他的,这才多久啊,竟然就变了卦,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崔叙挑了挑眉,见周良才在和管事争辩着曹伯胜的为人,他忽然微微弯腰,将头靠近桑榆的肩膀处,用低哑的声音道:“桑仵作,某觉得不若去走一遍当时曹伯胜的路?”
桑榆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上有微微的痒意,整个身子都要酥在了这句话里,根本没有听轻崔叙说了什么,“啊?”
崔叙低笑一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桑榆这次听清了,她猛地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崔叙的脑袋从她的耳畔出推开,羞恼道:“崔寺正,这是在说正事呢。”
崔叙义正严辞地开口,“某是在说正事。”
桑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眼中确实没有戏闹之意,才疑惑地收回目光,也对,崔叙也不像是公私不分的人,难不成他是因为不想出头,才特意说与她听的?
她低咳一声,将周良才和管事的注意力拉回来,“管事,劳烦你带我走一遍当日曹伯胜走过的路,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都一一说来。”
管事正愁没人解围呢,听了桑榆的话,连声答应。
曹伯胜并不是好人,他做的坏事可谓罄竹难书,周良才又是个善于打探消息的,他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将曹伯胜的生平打探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是那些不见得光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也能猜测一个差不离。
要不是周良才身穿大理寺的官服,管事都以为他和自家阿郎是一伙儿的了。
管事空有一腔为自家阿郎“平反”的热血,但是对上周良才这个话痨就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