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心悦
况且以他对亓官戍的了解,此人心胸开阔,有君子之风,不会视真相于不顾的。
窦小郎君洗清冤屈是早晚的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件事的背后真相如何?窦尚书所查的案子到底关乎何事?又是谁下如此血本阻止窦尚书查案?
崔叙话音刚落,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尴尬气氛,桑榆觉得此时,她说的任何话都带着点左顾言他的意味。
她抿了抿唇,诚心道谢,“那个,崔寺正,谢谢你救了我。”
崔叙抬头看了看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之色,“我并没有做什么,救你的人是娄大。”
在崔叙看来,他受不得桑榆的谢意,即使调动了金吾卫又怎么样?若不是娄大及时赶到,桑榆只怕都没命了。
桑榆坦然道:“若非崔寺正派人去找我,我未必能等到娄捕头赶到。”
崔叙已经做的足够多了,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若不是他将汪大郎等人逼到退无可退,桑榆还真不一定能逃脱的了。
崔叙顿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桑榆的面前,桑榆懵住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崔叙仿佛没有感觉到桑榆的后退,坚定地继续往前走,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阳光,阴影落在桑榆的身上,几乎要将她完全遮挡住。
桑榆在崔叙的步步紧逼之下越退越远,最终退无可退,她的后背抵在了水榭的圆柱上,清凉的触感从她的后背蔓延,桑榆咽了一口吐沫,梗着脖子问:“你,你这是要做甚?”
崔叙止住了脚步,眼睛盯在桑榆的精致的小脸上,沉声道:“昨日我真的很害怕。”
桑榆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你…… ”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有一种即将要打破她之前生活的预兆。
崔叙的眼眸悠长而深远,她被看得不自在极了,快速低下头,闷声道:“我,我也很害怕,杨录事与我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将我掳走?窦小郎君因我妹妹陷入困境,我总要救他,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人在暗中指使。 ”
她不是不害怕的,在这个视人命如蝼蚁的时代,要杀一个平民百姓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桑榆被抓之后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许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也许是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抑或是当年的那些人找到她们了?
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是能轻易取了她的性命的,桑榆很想知道真相,可是又害怕会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要不是薛如英说过,崔叙派人去守住了桑蓁,她这个时候怎么肯愿意在这里呆着?
她想了想继续道:“无论如何,此事总归发生在我身上,我想请崔寺正放我去查明…… ”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崔叙抱在了怀中。
崔叙的怀抱宽阔又温暖,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鼻尖传来了清冽的茶香,那是崔叙煮茶时留下的味道,醇厚又香甜,像崔叙本人一样需要人细细品味。
崔叙的低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桑榆,你并不一定要独自承受。”
桑榆瞳孔一缩,僵在了崔叙的怀中。
崔叙继续在她的耳畔说道:“上一次我让你带着伤去验尸,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但我并不想深究,我只希望你身陷困境的时候,能想到我会站在你的身后。”
派去江南查宋芙的人还没有回来,宋溪亭尚在路上,对于桑榆的身世,崔叙知道的并不多,了了的几句话还是从户部那里查到的。
桑榆十岁之前的人生都是空白的,根本无从查起,但这也很正常,那个时候的大兴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很多记录都丢了,崔叙只知道,她的父母双双亡故,只留下桑榆和桑蓁姐妹两个相依为命,
桑榆从那时候就带着大病了的桑蓁,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那里是流民建立的村落,里面人员混杂,要不是桑榆小小年纪,胆大包天地收敛了一具骸骨,帮着衙门破了一个案子,她们姐妹恐怕难以在村子里安生。
后来在当地县令的关照下,姐妹两个平静地过了好几年,桑蓁也在一个游医的医治下渐渐好转,桑榆这才决定远上长安,寻找她们唯一的亲人。
这些都是对外的说辞,但是崔叙从中还是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事,猜测出桑榆来长安并非寻亲那么简单。
如今又牵扯到了宋芙,崔叙知道桑榆身上的秘密快要瞒不住了,他不想在真相揭发的时候让她一个人承受。
无论桑榆有何秘密和苦衷,他喜欢的仅仅是她这个人。
仅此,而已。
桑榆可独立惯了,遇到事情最先想到的永远是自我拯救,她努力地与其他人拉远距离,不愿意依靠他人,就是因为害怕真相出来的时候自己受到伤害,她将自己封锁在属于她的梦乡里。
崔叙看在眼里,满是心疼,这样的小娘子叫他如何放手?
桑榆木讷地站在原地,任由崔叙抱着,崔叙的话如同一记响雷炸在她的脑海中,她隐约地意识到了崔叙的心意,也惊讶于他敏锐的直觉。
一直以来,她都是独自一人成长的,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亲缘,前世的她只有外婆,外婆走了之后她就一个过活,来到这里以后,她是在原身父母尸体身边醒来的,她还是独自一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江家父母,刚刚体会到一些温暖,他们却惨遭横祸。
桑榆有的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才叫上苍如此惩罚自己,叫自己两辈子孤苦伶仃。
桑榆不是不想依靠他人,而是不能,也不愿。
她张了张嘴,语气近乎呢喃,“崔叙,我……”
崔叙突然收紧了双臂,似乎要将桑榆嵌入自己的身体似的,他沉声道:“桑榆,我心悦于你,想与你共度此生。”
初见乍欢,久处怦然。
桑榆于他,是初次相见的好奇,亦是日久生情的心动。
在崔叙的礼教里,他现在做的事情冲动又放浪,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耻的登徒浪子,对桑榆又搂又抱,可是他并不想放手,在他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