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袁三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许娘子的脚,刘屠夫不一定会发现她,崔叙思索片刻,“她当时靠在墙上,周围有什么其他物事吗?”
刘屠户道:“有啊,她身上还盖了一块粗麻布,我起初还以为是那个汉子喝多了在这里昏睡呢。”
娄大诧异地问,“此话当真?”
刘屠户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是、是啊!”
崔叙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脑中思绪万千,他想到在周学官一案中,桑榆曾经说过,凶手杀人,尤其是将人脸刮花是一种憎恶,那么同理,凶手将许娘子乱刀砍死,是不是也是一种发泄,那么为何砍死之后还要将她盖住呢?
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对,如果只是想不叫人发现,那么他大可以将尸体掩埋或者丢弃,只要他小心一点,一时半会很难被人发现。
这三个死者都是在死后第二日被发现的,说明凶手并没有刻意地弃尸,是做不到还是不想?
他脑中突然一个激灵,沉声问道:“你发现许娘子的时候,她身下的血多不多?”
刘屠户一愣,一拍脑袋,“我就说那里不对劲,是血,对,许娘子身下的血不多啊!”
刘屠户是杀猪匠,终日与血打交道,平时身上总会带着血腥味,那日他发现许娘子的时候,许娘子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她的身上满是刀口,衣服上血迹斑斑,咋一看上去吓人的很。
可是这是不对的,夏日穿的本就单薄,许娘子刀口又多,按说血液会从刀口流出,凝聚在她的身下才是,可是经过崔叙的提醒,他才想到当时许娘子的身子地下只有很少的血,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凶手把她的血放出去了?”刘屠夫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崔叙看着眼前幽暗的巷子,幽幽道:“此地并非案发之地。”
这种可能是最大的,这条巷子虽然人际罕至,但是它的尽头就是大街,凶手若在这里杀人,被发现的可能是不可谓不大。
若是在别处杀人就不一样了,只要避开视线,将尸体丢在这里,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可是这样一来,凶手是怎么将尸体搬来的呢?若是背着个死人在街上走动很快会被发现吧?更不要说这个尸体还在流着血。
崔叙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现在还没查到使臣,就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了,真要查下去恐怕会出现意料不到的情况。
醴泉县的县令也是个废人,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送上去的文件竟然只有死者的大致情况,逼的他不得不从头开始查验,若不是因拨汗那国使臣遇难,只怕他还打算一直瞒下去。
崔叙头疼不已。
因为出发的早,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吃早食,娄大便跑去铺子里买了几张芝麻饼,将就着填了个肚子。
拿到芝麻饼的大丫二丫感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顾不得饼子上冒着的热气,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那副样子看的众人有些心酸。
吃完早食之后,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崔叙决定乘热打铁去下一个死者家中探访,考虑到大丫二丫不适合跟他们,崔叙便将姐妹二人交给刘屠夫,让他将她们送回去。
“你们安心回去,等这边忙完。我就派人去你家中接你们看你们阿娘,”临分开的时候,娄大贴心地安慰姐妹两个,“若是你们祖母为难你们,你们就让刘伯伯带你们来找我。”
大丫二丫重重地点点头,眼泪汪汪地跟着刘屠夫走了。
成三看的眼红,“娄捕头忒贴心,这样遭罪的女娃娃端的到处都是。”
娄大恢复了之前冷漠的样子,淡淡道:“我只是想到了家中的妹妹罢了。”
他在家中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也不过十来岁,最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每次他回去,妹妹们都会缠着他撒娇。
他看见大丫姐妹,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妹妹一样,不同的是他的妹妹们衣食无忧,大丫姐妹却什么都没有,如今又失去了阿娘,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成三一听,漂亮话立刻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哎呀,不愧在大理寺当差,真真都是好心肠!”
娄大不再理会他,同崔叙等人一道翻身上马,朝着西方而去。
第一个死去的更夫也住在城西,只是他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他家中可以说的上是一穷二白,加上他做的是打更的活计,每日白天睡觉,晚上出门,连熟悉的友人也几乎没有。
若不是成三对这里三教九流之辈熟悉的紧,他们连更夫的家门都不一定找到。
根据成三的来的消息,更夫是在夜里打更的时候被杀的,他住在城西,平时会从城西出发,一直走到城南那边,他的尸体是在城南被发现的,和许娘子不一样的是,更夫的尸体就大大咧咧地躺在一户人家门前。
崔叙等人到了那户人家才发现,那家人经过了此事连夜搬回了乡下的老宅,屋子已经空了一个月了。
他们只能转辗去了第三户人家。
这户人家是做酒楼生意的,户主袁掌柜已经年过半百了,他一生有三子一女,死去的正是他最疼爱的第三子。
自从袁三郎遇害后,袁掌柜一夜白了头,连酒楼都交给了大儿子打理,自己在家中安抚同样病倒的袁娘子。
崔叙他们到了时候,袁掌柜有些激动,不顾身份的差异吼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我三儿已经死了十日了,你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到,如今还来问什么!”
袁二郎抱着父亲的身子,嘴里安抚个不停,“阿耶,你先消消火!”
袁掌柜泪水涟涟,“我现在哪里有火气?我只盼着早日抓到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让我儿早日入土为安!”
他只要一想到他机灵聪慧的小儿子孤独地躺在那破旧的茅草屋,他的心就跟刀剐了一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