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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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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件,倒不如说是一封家书,书中的人将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用优美的语言描绘出来,让读信的人可以感受到山河溪川的美好,以及对妻子的思恋。

    他用诗作寄托思恋,用笔墨渲染情愫。

    这也是一封情书。

    崔叙又打开了其他的书信。

    陈年依旧笑着,“没想到吧,我阿耶用情至深,他每隔几日每到一处就要给阿娘写一封信,他在信中将他与钱望刘义相识的事写了出来,事无巨细,详尽通透,就连他在病中也没有忘记。”

    也正是这些信,他阿娘从来没有认为阿耶背叛了他,一直在等着他归家。

    祝学官脸色深沉如水,心如死灰。

    崔叙合上书信,虽然信中没有提到钱望和刘义有甚么不义之举,但是通过这些书信也足已证明当年他们是一起结伴出发的,只要寻着这条线路,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无论陈年说的是真是假,血衣已经找到,陈年杀人的事实已经证据确凿,接下来只要等着去黔中、山南调查的人回来,此事便能定案。

    崔叙惊堂木一拍,“此事已真相大白,陈年先后杀了姜生、刘义、周时已是定局,至于陈年所说周时一案,待本官查明细节之后再做判决,来人,将陈年带下去。”

    陈年自知逃脱不了,也放弃了抵抗,木偶一样被差役压着离开。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周辰瑟瑟喊住了他,道:“陈郎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阿耶真的杀了你阿耶?”

    陈年没有回头,他在想自己像周辰这般大的时候,阿耶也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无论阿耶做了什么,阿耶在自己心中都是伟大的。

    他没有做任何回答,默默地随着差役走开了。

    退堂之后,桑榆这才从偏殿走出来,原本以为会有需要自己发挥的空间,哪知道陈年自己倒先招认了,自己这趟来的有点白瞎。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已经快解决了,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随着时间消亡的,陈年之父的死终究会真相大白的。

    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去长安县衙的事情了?

    这厢,崔叙带着百里谦等人退到后衙,薛如英也将桑榆带了过去。

    按理说桑榆是不能进去的,但是薛如英却不管那么多,她在大理寺虽然职位不高,但一向我行我素,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其他人拿她还没办法。

    桑榆也想知道后续,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跟了过去。

    百里谦倒是斜着眼看了她几眼,奈何桑榆皮厚,垂着头窝在薛如英身后。

    崔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折腾,转而吩咐百里谦,“传令下去,让下去排查的差役注意些,我会让人将周……将陈年之父当年行走的路线标记出来,你让人沿途寻找,最好能找到他的身亡之地。

    百里谦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亲自前去一趟,不消一个月便能来回。”

    崔叙点头道:“也好,你找几个武艺好的差役,带着大理寺的令牌去。”

    “诺。”

    百里谦答应一声,便离开了。

    薛如英这才道:“行啊,崔寺正,咱们准备的证据都没上,陈年就认罪了。”

    周良才附和道:“可不是,我去国子监找证物道时候嗓子眼都提起来了,深怕找不到给大理寺惹事。”

    周良才其实是偷偷摸摸进去的,国子监管理严格,寻常很难从正门进去。

    周良才出生市井,小偷小摸的法子多的是,他按照百里谦的指示摸进国子监的监生舍里,翻看了许久才找到这个包裹,临走时还叫他翻出了许多书信,他也不认识,索性就全带回来了。

    “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凶器。”周良才惋惜道。

    崔叙便道:“只怕凶器已经被他丢弃了。”

    已经认定凶器是把剪刀,剪刀很小,藏在身上都能带走,陈年进出国子监这么多次,想丢弃实在太简单了,而且剪刀也很常见,即使找到了,陈年不认也没法子。

    可是血衣不一样,国子监的儒袍用的是特制的料子,一旦沾上污渍就很难清洗,血迹就更难清洗干净了,只怕陈年也发现了这点,所以才使了法子得了一件新衣袍。

    没想到也因此露了马脚。

    周良才受教了一般点点头。

    桑榆便问:“那崔寺正是如何知道陈年就是凶手的?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不要告诉他是因为衣物,虽然衣物的事也说的通,但是崔叙明显是从开始就盯着陈年了。

    崔叙勾了勾嘴角,好看的唇型便陡然生动了起来,“在我见到他的第二眼。”

    第二眼?在国子监的时候吗?

    桑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崔叙觉得她的样子和阿娘样的波斯猫有点像,它被抢走了食物之后,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他道:“其实,这个还要托桑小娘子的福,是你告诉我的。”

    “我?”桑榆更疑惑了。

    “桑小娘子在验完周学官的尸体之后说周学官是死于剪刀。”崔叙回忆道:“剪刀和匕首不同,它是没有把柄的,长时间握在手里会在手心留下痕迹,凶手杀周学官的时候带着愤怒,又连捅周学官十四刀,剪刀必然会划伤凶手的手。”

    所以崔叙在见到陈年的时候,看见陈年无论怎么走动,都下意识地弯腰拱手,将左手放在右手下面回避,当时他便留了一个心眼。

    诚然学子多拱手行礼,但是行礼也有讲究,一般都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视为尊重,但是也不乏有人东施效颦,模仿的不伦不类。

    可是国子监最讲究规章礼仪,这种错误是不会发生的。

    也是因为周学官之死牵扯甚大,国子监的重心都在这些琐事身上,才让陈年一次次糊弄过去。

    崔叙观察入微,发现陈年的反常之后便盯上了他,果然发现陈年的左手有伤痕,伤痕恰好对应了剪刀把手的痕迹。

    桑榆恍然大悟,诚心夸赞道:“原来如此,崔寺正果然细致入微,真乃神探也。”

    崔叙笑笑不言,只是他那双精致的隐耳动了动,耳尖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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