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壁炉火光
下午过了五点，医院的人流已经开始逐渐返程，大厅也空旷了不少。
难得今天入院的患者不多，急诊那头的病患，也已经全部安置妥当。
张豫安交代完副手剩下的工作，拿着他的保温杯，嘴角带着点儿笑，哼着歌儿优哉游哉地往大厅穿过。
“张主任，今天不值班呀？”
有路过的年轻护士跟他打招呼，张豫安心情好，笑得眉眼灿烂，“值什么班啊，我像是只会一头猛扎事业半点不懂生活的工作狂吗？”
“像。”小护士答得果断。
毕竟崇仁谁不知道，心外科的张主任，一个月三十天，至少二十八天都在值班，可谓院中劳模医界典范。
“得了吧。”张豫安轻啧，“今天我可要去约会的，你别咒我。”
小护士笑着摆手，说不耽误他好事儿，就先跟同事走了。
张豫安轻笑，本想着今天终于可以按时准点的下个早班，结果一晃眼，忽然看到宋沉衍已经脱了白大褂，换回了西装革履的便服，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朝人追了过去，“我说宋院，崇仁两大工作狂的宝座，您这是打算只让我自己占着了？”
宋沉衍淡淡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脚步没停，“有事。”
“什么事儿啊？”张豫安倒着走路，哀怨的瞅着他，“难道又是谈生意？拜托，你家赚得也够多了，能不能让我们普通人也稍微享受一下生活？”
“不谈生意。”宋沉衍低头，扣上西服袖子上的黑曜石袖扣，“私事。”
张豫安一听“私事”二字，脚步都顿住了，愕然道：“你去约会？跟谁？”
宋沉衍没理他，他皱眉，跟上去打算来顿认真的劝说，“我说宋大佛子，你既然给了人家身份，现在某种角度上来说，你可就是有家室的人。如果是要跟别的……”
“不约会。”宋沉衍面无表情的打断，“下班回家。”
回哪儿？不是，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张豫安噎住了，或许医院其他人不知道，但他还能不清楚吗？
宋沉衍这人远比他还恪守岗位，平时除了医院的事情，宋氏的工作也不落下，基本每天都在连轴转。
平时下班早，不是去谈合作就是饭局应酬，论起直接下班回家，几乎不存在。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路远离尘嚣，改装过的黑武士宾利，驶进了香山别墅区。
凛冬已至，枫叶萧索，难得遇上晚霞迟暮，高楼大厦的灯火都成了远处一团明灭的缩影。
宋沉衍放缓了驾驶速度，戴着佛珠的手搭在窗沿，目光时不时望向外面，安静欣赏着窗外橘红色的落日。
好像很久没有注意过外面的景色了，忙碌的工作，快节奏的生活，他每次回家的时候，几乎已是天色全黑。
像这样的落日，他难得遇见。
可也并不太留恋，甚至没有停下抽支烟，转眼车已经停入坐落半山的别墅车库，宋沉衍迈开长腿下车，随手摁了钥匙落锁。
他来到门前，面色如常的输入密码，推开家门的瞬间，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而后迎面扑来的，是淡淡的、辛鲜浓厚的菜香。
宋沉衍垂眸，扫了眼地毯上摆放整齐的男士拖鞋，注意到一旁的鞋柜边儿上，还放着双女人的平底鞋，小巧干净，在这冷硬的装修风格里，平添一抹柔和。
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臂弯，换了拖鞋往屋里走。
家里明显被收拾过，整洁而干净。
右侧墙壁前的壁炉被点燃了，暖色火光在隐隐跳动着，那种温馨平和的氛围感，一下充斥整个房屋。
宋沉衍只是望了两眼，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沈岁柔正在舀着一勺汤，她放了些盐，尝尝是咸是淡。
她穿着他的那件黑色毛衣，宽松的衣服被一条围裙束缚着，她投入烹饪，没听见后面的动静。
宋沉衍望着她的背影，忙碌一整天后的疲惫，忽然在这一幕前，全然烟消云散。
其实从进门开始，灯火，壁炉，飘着饭菜香味的家。
这一切都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轻轻叹气，扯松了领带，走到沈岁柔后面，动作轻柔的抱住了她。
沈岁柔开始还被吓了一跳，嗅到宋沉衍身上熟悉的淡香，转身笑着说：“回来了？”
“嗯。”宋沉衍低头，下巴搁在她肩上。
沈岁柔侧目扫了眼墙上的壁钟，七点整，不早不晚。
“没想到，宋医生这么准时。”
“应该的。”宋沉衍轻轻蹭她的头发，“做了什么菜？”
沈岁柔没直说，朝他眨眼，“你先出去，一会儿就知道了。”
宋沉衍挑眉，人却没动，“不要辣椒。”
“知道。”她说着，直接上手推他，硬是把人赶到餐厅里等。
宋沉衍坐在餐桌前回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顺手给张豫安埋怨加班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沈岁柔的菜就已经上齐了。
考虑着他是西方胃口，沈岁柔特意做了些比较好接受的家常菜。
嫩滑牛肉，清蒸鲈鱼，油菜炒香菇，还有锅莲藕排骨汤，以及一碗蔬菜水果沙拉。
“挺丰盛。”宋沉衍目光扫过这些菜肴，淡淡评价道。
沈岁柔笑了下，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我不清楚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又担心国外跟国内饮食差距大，你吃不习惯，所以做得都是些日常偏清淡的菜。”
顿了顿，她又有些可惜的说，“噢，本来还想做些甜点来着，但想起你不喜欢甜食，最后就做了份蔬果沙拉。”
她抬眸望着对面的宋沉衍，眼底亮晶晶的，“怎么样，宋医生可还满意？”
宋沉衍听她跟小鸟儿似得，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会儿又像一个期待得到表扬的小朋友，觉得有些可爱，难得勾了下唇，“嗯，很不错。”
他拿过碗，给沈岁柔盛了碗汤，“其实我也没那么挑食，中餐也能习惯。你喜欢吃什么，也可以照着自己的口味做一些，不用只考虑我。”
沈岁柔盯着他盛的那碗汤，微微一怔。
“怎么？”宋沉衍微歪着头，注视着她。
“没什么。”她弯起眼睛，身子微微往前倾，“宋医生，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你真的很好。”
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还如约准时回家。甚至竟然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稍微做些着想。
那种朦胧的亲密感，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这样一看，他倒是隐约有些好男人那感觉了。
“是么。”宋沉衍淡淡抬了下眉骨，“你也不错。”
要想得到宋沉衍的一句夸奖，还真是挺难的。
大概是他语气太寡淡，沈岁柔也没当真觉得是在夸她。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无意脱口而出一句话：“只是不错吗？那在你看来，谁又算得上最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