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朱橚:幸亏去了一趟兰考
朱允熥缓缓移步,向着率队进城的陶庆迎去。
戒备线外,马背上的陶庆借着府衙透出的灯火,望见了朱允熥。
见太孙殿下上前相迎,心头不由一暖,随即驱策胯下战马,穿越锦衣卫设定的警戒界线。
马不停蹄间,陶庆已经离鞍落地。
锦衣卫与羽林卫,同属皇室直接统辖的精锐之师。
直至去年,陶庆一直是羽林卫的指挥使,与锦衣卫众人颇为熟络。
戒备线前的锦衣卫,没有阻拦。
陶庆丝毫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几大步便至朱允熥跟前。
他抖擞衣摆,随即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微臣护驾来迟,令太孙置身火海,此乃臣之失职。”
“定当查明纵火真凶及其幕后阴谋者,以正视听。”
陶庆言语铿锵,仿佛在阵前立下誓言。
朱允熥面上笑意愈浓。
陶庆的坚定与决心,正是他期待的。
陶庆之后,随其进城的众将也纷纷下马,聚至锦衣卫的警戒线边缘。
“末将参见皇太孙。”
众将嗓音洪亮,如铜钟鸣响,震撼心灵,汇成一股力量,回荡在开封城内。
朱允熥目光柔和,徐徐扫视。
平日里,军中的上下分明,正如文官体系。
唯战场之上,将领们才穿着朴素,与普通士兵相差无几,以免因华丽装束成敌人目标。
此刻,朱允熥眼中这些河南卫所将领,难以辨认职位高低。
仅能从他们身上那些无多余装饰的简单战甲,隐约推测一二。
“都请起。”
“各位披星戴月进城守护,本宫心甚感宽慰。”
言罢,朱允熥走近陶庆身旁,“起身吧。”
陶庆颔首,拱手站起。
而朱允熥则穿过锦衣卫队列,步入河南诸卫将领之中。
“都起身吧,等河南那档子事儿办利索了,本宫请各位痛饮一番。”
“多谢太孙。”
将领们的回应如同春雷滚滚,一个个挺身而起。
陶庆从人群后方踱步至朱允熥身旁。
“太孙,微臣深夜骤闻府城变故,仓促间仅能率5000兵马进城。不过,微臣已向河南都司下达指令,不出3日,将有上万精兵入城,确保太孙无恙。”
总数超过1万的兵马。
朱允熥微微颔首,心知这恐怕已是陶庆目前在河南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
他轻轻拍打着陶庆的肩膀:“河南都司忠心耿耿,本宫心中有数。”
随后,朱允熥凑近陶庆耳边低语:“汤辉明天大约会率领5000羽林军进京,到时你二位可得好好叙旧。”
陶庆颔首,对老友汤辉即将到来的消息,他早已有所耳闻。
皇太孙此言,显然是希望他与汤辉携手,共同把控开封府周遭局势。
他低声领命,随即开始分配今夜随行将领的任务,各自前往开封府城墙,负责城防事务,严守每一道城门。
一切安排就绪。
陶庆再度开口:“今夜府衙遭受暴徒侵扰,太孙是否考虑移驾都司衙门暂歇?”
朱允熥这才恍然意识到,他匆忙入城,至今尚未安排落脚之处。
正欲回话,一旁的街道上却突然有了新的动向。
这次,警觉的锦衣卫并未出声阻止,
因为街道上,几面绣着周字的大旗赫然在目,以及只有大明亲王府出巡时才会使用的仪仗,豁然映入众人眼帘。
除了没有喧天的锣鼓,已经等同于亲王亲临。
朱高炽在一旁低语:“是五叔。”
朱允熥转头望去,同样压低声音:“你认为五叔会不会亲自过来?”
朱高炽眉头微蹙,一时间难以捉摸朱允熥此言的真正意味。
未等二人深思。
不远处的亲王府仪仗中,已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那侄儿呢。”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开封府衙放火,真以为能翻了天不成?”
“允熥,允熥。”
“允熥…………”
陶庆手持利刃,坚定地站在朱允熥身旁,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讶异。
身为开封府的都指挥使已有一段时日,与周王多次照面,却从未见过周王如此失态。
朱允熥苦笑一声,还没来得及上前,慌慌张张的朱橚便直奔朱允熥而来。
不等朱允熥开口。
朱橚连忙抢言道:“臣未能远迎皇太孙,周王府怠慢了殿下,导致太孙殿下面临火灾之险,实在是罪孽深重。所幸上天保佑,太孙安然无恙。”
“请太孙移驾周王府休憩,安定心神,以慰河南道百万子民之心。”
朱允熥面色凝重,向前迈了两步,几乎与朱橚面对面。
他同样提高音量道:“多谢五叔。”
此刻,朱橚仍低头细语:“此地耳目众多,详谈还需回王府。”
朱允熥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那边,朱高炽也开始整队,一行人在陶庆亲自率领的卫队护送下,跟随周王府的仪仗,向开封府城西北的周王府行进。
直至深夜,众人才踏入周王府大门。
随着锦衣卫在外把守,王府大门沉重地闭合。
进入周王府的朱允熥,在朱橚的带领下来到正殿。
这时,朱橚转身,满眼紧张,仔细打量朱允熥,
口中喃喃:“还好没出大事,万一有点闪失,父皇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朱允熥望着这位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担忧他的五叔,摆了摆手道。
“五叔,事情还没完呢。”
原本欲伸手再次确认朱允熥是否安好的朱橚,忽然停住。
他疑惑道:“还没结束?这就是个开头?”
朱允熥轻轻颔首。
“现在河南道算是没了领头的,正好瞅瞅,哪些人会因此不知所措。”
正想着,殿门外锦衣卫声音传来。
他们正忙着传达指令,要不分昼夜地捉拿河南道两地衙门及开封府所有官吏的家眷,范围广至九族。
朱橚不禁身子一颤。
这夜色,好像更沉重了几分。
朱橚莫名感到晚春的夜风带着一丝透骨凉意。
他慢慢退到殿内那张尚未撤去的白羊皮软榻旁,屈膝跪坐其上,随手拉过那条纯白无瑕的羊毛毯,随意裹在了腹部。
抬头望向殿内的年轻皇族子弟,眼神闪烁,面上交织着后怕跟侥幸。
多亏先前去了趟兰考县,否则这座昔日宋宫周王府,恐怕要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