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标的交代,有异者杀无赦
“我心中虽有考量,却怕殿下怪我多管闲事……”
吕氏故意一顿,算是给自己留有余地。
朱标微阖双目,享受着吕氏熟练的按摩。
这些年来,每当处理完繁重的政务,她的这番按摩总能让他倍感舒畅。
“说吧,孤不至于因孩子们的事责备你。”朱标低沉回应。
吕氏望着朱标的背影,浅笑盈盈,轻声细语道:“我想,允熥或许是因为早年间姐姐生他难产,这才使得性格偏于内向。”
“如今四叔能在皇上面前为他争取这份历练,实乃幸事。”
“然而,允炆虽不像允熥那样沉默寡言,却也少了几分阳刚之气,整日埋首书卷,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因此,我琢磨着,允熥去曹国公府习武之时,能否也让允炆一同随行。他们毕竟是手足至亲,将来相互扶持是必然的。”
一番心意坦露后,吕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倚在朱标的肩头,颈项微侧,秀丽的面庞几乎贴上了朱标的脸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满是柔情蜜意。
“其实,对于今天允熥在学堂的见解,我也颇为赞同。至于黄先生,的确过于迂腐了些。”
“当然,如果殿下认为此举不妥,担心会给曹国公增添负担,可以让允炆另外挑选先生,在学堂继续学业便是。”
言毕,吕氏轻抬睫毛,静静凝视着闭目养神的朱标。
吕氏心里头那把秤,此刻摆得清清楚楚:朱允熥有的,允炆绝不能落下半分!
纵然朱允熥随曹国公李景隆习兵一事,早已尘埃落定,皇命难违,可她总有法子让朱允炆也挤进那扇门里。
朱允炆在东宫学堂里,历来是先生眼中的明珠,赞语不断。
怎能一出这宫墙,就比不过别人?
只可惜,朱标静默如深睡,迟迟不开金口,让吕氏心头的焦灼如野草般疯长。
难道太子心中另有所谋?
吕氏不由得轻声试探:“殿下,您意下如何?”
“唔……”
朱标似乎真的沉浸在梦乡边缘,声音拉得悠长,侧头望向吕氏,“你是不是想让允炆也跟着景隆学军事?”
吕氏眉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轻颔首。
朱标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随意:“这有何不可?反正是要教的,不如一块教了,难不成李景隆还会喊累不成?”
“就这么定了,明日让允炆带着允熥去找景隆便是。”
吕氏心愿得偿,忙不迭地点头致谢,感激不尽。
朱标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疲态:“你先把这些收下去吧,孤有些累了。”
吕氏得了令,动作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餐具,恭敬退出。
吕氏的身影刚从寝宫消失,原本疲惫不堪的朱标,转瞬之间竟恢复了精神,仿若寒夜中的明灯,眼神锐利,光芒四溢。
“来人!”
寝宫内静谧无声,朱标的呼喝却如同炸雷。
不久,一抹身影自幽暗的角落里滑出,如同潜行的鱼儿般无声无息,悄然接近朱标。
“殿下。”
朱标沉声道:“去查允熥昨天在东宫溺水之事,前后细节,不得遗漏!”
黑影微抬下巴,眼神闪烁,望向朱标。
朱标皱眉,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你知道什么?”
黑影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
“殿下,关于昨日允熥郡王之事,臣等已暗中查探,当时郡王身边并无侍从跟随,亦未有人前往水池附近……”
事情的脉络已清晰可见。
没有目击者,除了朱允熥外,再无人涉足水池。
这显然是个单纯的意外溺水事件。
朱标眉头紧锁,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声音低沉,“核查宫中人等是否各司其职,所有进出宫门记录彻底清查。东宫之内,昨日行为有异者,杀无赦!”
“杀无赦”落下,寝宫内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
不论缘由,但凡有异,便是死罪。
黑影恍然大悟,太子这是动了真怒。
连忙低头领命:“遵旨。”
语毕,那身影再度隐没于寝宫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朱标交代完毕,却发出一声长叹。
身为大明太子,亦是允熥之父。
无论朱允熥作为皇家血脉,抑或是骨肉至亲,无端落水,终需一个交代,一个结果。
问斩东宫之内昨日有异动的仆从,既为震慑,亦是警示。
大明太子,世人皆道其仁德贤明,手握朝纲,却不知其背后,更有雷霆铁腕。
突然,朱标眉心拧成一团。
喉间不经意漏出一丝抽气之声,疼痛使他手按腿脚,面色扭曲。
但坚韧如他,低语中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但愿…一切……非孤所想!”
次日清晨,晴空如洗,碧空万里无云。
应天府内人声鼎沸,皇城深处,天色微明时分,已是一片勃勃生机。
朱允熥在秀兰、秀婉两位小宫女的服侍下,换上了深青色绣着百兽图样的衣裳。
他今天要前往曹国公府,找那位未来的大明战神李景隆学习军事,特地选了一柄利刃佩于腰间。
“殿下今日何时归宫呢?”
年纪稍轻的秀婉,边为朱允熥整理后腰衣褶,边低声探问。
她与秀兰自幼便伴朱允熥左右。
此外,或许是因为吕氏的原由,寝宫里的其他仆役多寻机离开,另谋高枝,此处便只剩下了这些贴心旧人。
朱允熥沉吟片刻,说道:“估摸着过了午时,课业便会收尾。但是今日是我第一次出宫,要回来晚一点。”
尽管已身为大明宗室贵胄,作为朱元璋正统血脉的嫡孙、朱标之嫡子,但他对当下的大明,乃至这座宏伟的应天城,都还颇感陌生。
秀婉细细聆听了殿下的安排,颔了颔首,细心地从怀中取出一囊铜钱,塞入朱允熥袖内。
“早间见殿下似是忘了携带银钱,便趁隙为您预备了些许,以便殿下在外行事。”
朱允熥微微颔首,他心中明白,自己月例在宗人府是有定量的,银钱自不会短缺。
于是,不多赘言,便迈步向宫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