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饮鸠止渴
还能将钱财揣在兜里多久。
这都在宫里人的算计里。
“若非姑娘那日救下老朽，这一切的真相便都会蒙尘。”段无疾不停叹气。
“背后的人让你下的是什么药？”
段无疾心急想要弄清背后的药理，好对症治疗，也让村民少受些苦。
说出憋了许久的话，周和反而轻松起来。
他起身，一把搽干净脸上泪痕。
“具体是何种药我不知，我只会拿到药粉，听令行事。”
几人去了周家的院子，从房里找出来不及投放的药物。
接过来，仔细嗅闻药粉。
段无疾确认是会让人上瘾的阴熠草取根磨粉：“心肠何等的恶毒。”
周和承认。
会有人定期来城南村扮作医馆大夫替众人看病，只要有症状的人皆确诊头疼病。
他们只卖一次平价药，接下来想买药只能去药铺买高价。
这些人来的同时，还会在村中水井放下药粉，让更多的人喝下混了药粉的水‘患病’。
至于周和，则是他们放在村里的探子，方便监视状况。
还可以释放头疼病不吃药就会死得很惨的消息，弄得人心惶惶，不得不吃。
实在不吃的人就会暗中动手杀掉，清楚暴露的隐患。
治病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解药不过饮鸠止渴，下次犯病则会更重。
段无疾痛心疾首。
“村民的病，姑娘放心交予老朽。”他拍着胸脯保证。
安晴雪答应。
毕竟若是他们不管，剩下的医馆更不敢多管闲事，如今背后黑手还未能连根拔起，事有局限。
“所以你真的知道宝藏在哪里？”安晴雪问周和。
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周和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当真不知。”
“洞里的金子或许是巧合，我不知为何会平白让我捡到。”
“后来动手杀了人，我把金子偷偷放到了那人的家里，只怕后也用这钱去买药吃了。”
无奈苦笑，周和不再讲话。
一连沉默了许久的里长却突然懊恼地捶胸顿足。
众人不解，全都向他看去。
“嵇王殿下，小人该死啊！”
里长扑通一声跪地，挪动着双膝来到裴玉嵇身前。
头直往地上磕，直到额头全是血才勉强停下：“那宝藏，那所谓的宝藏，小人知道……”
原来早在柱子和周和进山前，里长听闻传言便带着村里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去找过。
众人果真在洞里找见了几个大箱子。
本以为这箱子里的宝藏能让村里富起来，结果开箱让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是白骨。
箱子里装的是人的骨架，每个箱子都有，毫不例外。
安晴雪瞬间明白过来。
东梁早有传说，若能用活人献祭神灵便能得到永生。
她自小在家中常听长辈说起何处又挖出人骨，大多是高官家的院子，屡见不鲜。
“传言洞里有宝藏，说的原来是这个。”她摇摇头。
“小人让这东西吓惨，便让那日随同前去的村民都管好嘴不许外传，默默将箱子埋了了事。”
里长捶胸顿足：“是我害了我儿啊！”
众人沉默，各自陷入了思绪中。
如若贪官不贪便不会让人见到有箱子入洞，如若里长起初就把宝藏的传言断了，也不会有人心生贪念。
‘宝藏’竟会害了这么多的无辜百姓。
一切真相大白。
裴玉嵇下令段无疾好生医治城南村的百姓，令让里长派人将村里的井封死，绝不能再喝一口。
“周和。”
听到嵇王呼喊，周和赶紧上前听令。
“你继续同那男人联系。”
敛神凌声，裴玉嵇正色道：“告诉他巨额宝藏就在村里，但其背后的主子若不现身，不知该如何定夺。”
“是！”周和不假思索，“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在布置了人手在村中帮扶百姓后，裴玉嵇与安晴雪准备离开，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女子环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跪在安晴雪身前。
“姑娘。”她抽泣不止。
襁褓破烂不堪，棉絮外露，布料更是花花绿绿不知扯了多少块不同的料子。
“您这是怎么了？”安晴雪主动把人扶起来。
她还是哭，不停地哭。
“我家男人得头痛病死了，我也没能逃过。”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臂在不停颤抖。
若不是因为手里还抱着孩子，只怕女子此时会将拳头往自己身上打。
孩子看着不过五六个月的年纪。
或是感受到母亲的痛苦，他哭闹不止，手脚乱挥，挣扎不已。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回去。”
里长挡在女人和安晴雪之间，不让她靠近。
“安姑娘已说了要帮咱们，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
女人不禁冷笑，把孩子放在院子的石凳上。
她披头散发，身上布满了伤痕。
以安晴雪看来是发病用手将自己挠伤，结痂了又挠破，层层叠叠。
“我男人都死了！”
“我如今也得了这样的病，就连这个孩子……也得了头疼病。”
裴玉嵇看向安晴雪，从她眼神里看出了对女人的怜悯。
“病会好的。”
不顾里长阻拦，安晴雪走上前宽慰道。
女人却突如其来地后退，她全身不停发抖，手止不住地挠手臂，脸上写满了痛苦。
“别过来！”
“就算病好了，凭我一人如何养活这个孩子，我又能不能活到病好的时候！”
抛下这句话。
女人不顾一切地朝着石墙飞奔，一头撞在墙上。
霎时间，剧烈的碰撞让所用人都愣住了。
“拦住……”
话在嘴里还没能喊出口！
安晴雪眼睁睁看着鲜血流了满墙，女人全身脱力，顺着墙倒地，彻底没了动静儿。
“赶紧查看！”裴玉嵇下令。
几人冲上前，女人大势已去。
段无疾检查后摇摇头起身：“人没了。”
襁褓里的孩子没了母亲。
虽然小小的一个还什么都不明白，此刻却也放声大哭，身子因不安而扭动。
洪亮的哭声让安晴雪心酸。
“给她选个好地方埋了，丧葬的银子我来出。”
嘱咐完里长，安晴雪背过身不愿再看。
“那……这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