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并肩而立
宋楚烟说行动就行动。
沈奕川被她拖着穿过斑驳的树影，踩平杂草，一路跑到黄土小路上。
他还没来得及问。
为什么要掺和别人的家事？
即使妹妹成功的解决了这个软脚虾男人，对于他们兄妹来说，又有什么作用呢？
沈奕川完全不理解，直到宋楚烟打听到冯大山家里的位置，他们攀上冯家的篱笆，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喊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
那些恶心的言语，无端的让沈奕川胸膛冒出怒火。
宋楚烟翻进院子，跑到门口敲门。
“冯叔叔，李姨姨，我是宋楚烟，我来送野菜啦——”
“你不要招惹这种会打人的大人。”
沈奕川后知后觉的要去拉妹妹。
门却被推开，冯大山手里拎着一条浸水的麻绳，气喘吁吁红着脸，就被宋楚烟递过来的野菜糊了一脸，他怒吼：“哪里来的死孩子！碍着我教训……”
“你的腿，可以治喔。”
宋楚烟将野菜往他怀里一塞，见男人有一瞬的诧异，她已经跳进房间里，看着李芸正把衣服往身上套，却还是遮不住手臂上长长的伤痕。
沈奕川深知男女有别，没有往里面闯，在门口等待。
冯大山急急忙忙转过身：“你这死丫头难道会治病？”
“我不会，但我以前听说过一个药方，还要辅以大夫的针灸，就能治。”宋楚烟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可以把方法告诉李姨，让李姨赶集的时候带你去。”
“真的？”
李芸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眼底满是欣喜。
冯大山一下红了眼，也不骂人，扔开手里的麻绳过去：“你说！只要能让我的腿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吗？”宋楚烟眼睛一眯。
“真的！”
“那你不许再打李姨，而且要把她当祖宗一样哄着。你要给她在家里烧热水洗澡，还要给她洗脚，做饭也得你来，我才肯把方子给你。”宋楚烟一叉腰，对沈奕川挥挥手，“哥哥，这条件要跟旁边的邻居说道说道，只要看见冯叔叔欺负李姨，少做了一件事情，这方子我就不给。”
沈奕川点头，心里却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冯大山一听，瞬间不乐意：“凭什么要老子一个残废伺候她！”
“就凭你一个残废，已经被她照顾了这么久。离赶集也就两三天，你难道不肯照顾她？那我不给你药方了，我还是找方子给方爷爷方奶奶治风湿去。”
宋楚烟跳下椅子就走。
李芸有些为难，她想给丈夫治腿，可现在要是把宋楚烟拦下，不就等于答应了让冯大山给自己洗脚烧水吗？
她拧着手，踌躇不定。
冯大山一听，这丫头还能给方家治风湿，可见有几把刷子，赶紧把人拉住：“我做！这两三天，我肯定把李芸伺候的好好的，赶集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方子给我呀！”
“好。看冯叔的表现啦——”
宋楚烟赶紧牵着沈奕川的手离开。
沈奕川不解：“这样就行了？他都不怀疑你才五六岁？”
“他可能想怀疑的。但他除了我，也没有其他机会了呀。”宋楚烟笑眯眯，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冯大山家里一眼，“而且，他的腿好起来之后，李姨不仅不欠他的，还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真面目？”
“他今天看见咱们几个孩子就激动，足可见，他在乎什么。”
宋楚烟牵着沈奕川的手晃荡，走出两步，才笑盈盈的说，“以前，我看隔壁大夫家经常有这样的男人。治好了病，便以为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了，到那时，他肯定要去……”
沈奕川的脸沉下来，敲宋楚烟脑门。
宋楚烟一愣。
打她干嘛！？
沈奕川捏紧她的手，凑近她面前：“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事情？”
“……”
原来是因为这个！
呜，她总因为成年人的灵魂，而和小孩的身体格格不入。
她眼眶瞬间红了，决定当回纯洁无瑕的小孩儿，直接甩开沈奕川的手，往肖瀚那边跑：“肖瀚哥哥，哥哥他打我！我明明说的就是实话！”
“谁许你打妹妹的，吃我一网兜！”肖瀚卷着裤脚衣袖，抄起网兜就朝着沈奕川冲过来。
沈奕川眼睛都睁大。
这小丫头，倒是会找靠山！
他和肖瀚纠缠在一起，宋楚烟就捂着嘴闷闷笑。
又被过来看儿子的徐妩发现，拎起宋楚烟，仔细询问得知事情的因果，抓着她好一顿教训：“女孩子家家的，哪里能将这些话挂在嘴上？便是叫川儿和瀚儿套麻袋把人抓起来打一顿，也比撺掇人家在外面找女人的好呀！”
三个孩子都张大了嘴。
娘！套麻袋打人，比放纵软脚虾好在哪里？
徐妩这时候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轻咳了两声，有些心虚：“那什么……这路上走来也瞧见不少，入乡随俗么。”
说完。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跟着无奈的笑起来。
这一路走来，他们几个小孩看见了不少大人世界的残酷，徐妩也不再是那个三步一喘的贵夫人，他们改变太多，却更加像是热闹的一家人了。
而且宋楚烟本来也是好心，为了帮李芸看清男人的真面目，徐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她。
只有沈奕川，还拉着宋楚烟不放手。
“帮李芸没有半分好处。”
“有的！”
宋楚烟回过头来，捧着他的脸好一顿揉搓，认认真真的说，“我要让哥哥知道，今天我能帮李芸看清男人的真面目，长大后，我肯定也能帮哥哥报仇！”
沈奕川的身体突然僵硬。
午后的风带着河边凉意灌进衣领里，却吹不凉心脏狂跳的火热。
帮他报仇？
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那一道道或是生、或是死的人影从他身边经过，多是沉重的扣住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等你再长大些，定要将贼人斩于刀下。”
“你是我们的希望，快走，快长大，来为我们报仇。”
那些人将他高高捧起，却从来不曾说过要和他并肩而立。
宋楚烟是个例外。
于是他郑重的拉住宋楚烟的手，再一次发问：“哪怕，复仇这条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