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流言蜚语
她们的失踪好像只是个开始。
据消息来报,在那附近的村庄里每晚都有人失踪。
兰柠有心想要了解,但她实力太弱。
加上年纪也是问题,因此结果也不出意外,圣上让大皇女池兰雪去调查这件事。
兰柠依旧在宫内学习顺便练武。
她抽空去见了见二皇子,彼时清晨的雾还未彻底消弭,荷塘点缀着浅绿的春色。见着二皇子时,俊秀的青年脸色苍白,难掩病容。
“皇妹怎么来了?”
二皇子池津年暂且将手里的书卷搁下,眉目疏朗笑意温和。
“担心皇兄的身体,就来了。”
之前兰柠想探望被拦了好几次,她和二皇子有书信往来。宴会见过面也只是打了招呼,人多眼杂没能多说些别的。
“我没关系,已经养好病了。”
二皇子微微一笑,神色有些落寞,他看着自己的手腕。
“只是病好后三年内不得习武。”
正因如此,调查流民会异化成怪物这件事,才会交给大皇女。
大皇女负责调查。
而那位将军之子,则是领命去清剿已经完全变异,无药可救的怪物。
“皇兄不开心吗?”
兰柠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二皇子,能休息一段时间多好。还不用每天奔波劳碌,也不用在生死边缘游走。
池津年轻声,“是有点不开心。”
明明调查都有一些进展了。
在这个时候被大皇女接接手,相当于他的调查成果极有可能也会归咎到大皇女的身上。为他人作嫁衣,池津年自然不可能高兴。
看着二皇子惆怅的模样。
兰柠也暗暗下定决心要给他帮忙,恰好皇后给了她一些暗部,她在暗中留意大皇女的消息。
诡异的是,两年后那位将军之子身受重伤。
就像当初的二皇子一样。
将军之子负责的事宜也转交到了大皇女的手上,可是紧接着下一年里,大皇女就身受重伤,无力继续调查。
奇怪的传闻,也在这个时候流传到了皇宫里。
“听说边境有不少人感染恶疾。”
“恶疾有什么奇怪的,又不会到首府这里。”
“来首府的路线都被封锁了,只留下了商道,进出的人还要被层层盘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几年不知为何,风向很奇怪。”
“是啊,我根本联系不上怀城的远亲。”
“嘘!别提,那里可是鬼城。”
宫里的人窃窃私语,更何况宫外的百姓,私底下都在传偏僻的怀城变成了鬼城,皆被怪物占据。
月国的祭祀已经开始举办。
百姓忙碌着祈福给祠堂进贡品,皇宫内也是异常忙碌,艾草箬叶成堆,大臣们和家眷都在祈福驱邪。
被选中的巫族少女上前献舞。
她身着华丽而独特的巫族服饰,以深色为底绣满了奇异的符文和图案。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精美的银饰冠,随着祭祀舞出,她的身姿轻盈如燕。
就像花丛里灵动的蝴蝶。
她的舞步错落有致,特有的韵律在她的脚下流淌。
兰柠也看得专注,她的祭祀舞是巫族的大巫教导的。巫族的巫女们拥有法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向月神借用法力。
只是……
随着祭祀舞结束,月神像上泛滥着莹白色的圣洁微光,只是这道光芒并没有像预料之中的那样,落到那个巫族少女的身上。
“怎么回事?”
圣上的脸色阴沉了些,月神像下的一众百官面面相觑,皆是目露惶恐。
以前祭祀从未出过差错!
这让他们如何交代?
“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老朽猜测,或许是月神大人心中另有人选。”被问到的国师紧锁着眉头,前额冒出一层细汗。
月神未降下福泽。
说明这是对献上祭祀舞的人不满意啊!
白胡子的国师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献舞的巫族少女,而此时那位少女已经是面露惊惧之色,跪在地上不断叩首,瑟瑟发抖呢喃着恳求。
“巫族春思不知哪里冒犯了月神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她重重磕着头,一下又一下。
白嫩的皮肤都被蹭破了,流了血刺痛着,却浑然不在意。
在场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兰柠跟在圣上身后明显看见自家父皇被气得微微发颤,月国里最尊贵的就是月神,而作为月国的天子,自然是要得到月神的承认才行。
只是如今……
月国似乎并不满意祭祀的巫女。
眼看着月神像没有半点要降下福泽的打算,而旁边的侍卫气势汹汹动身,似乎是打算把那名巫女带走。
祭祀失败,巫女会被处刑。
想到这里,兰柠心微沉,她抬起头看向月神像。
下一秒,一种奇怪的窥视感油然而生,仿佛神像的双眼也在注视着她。
微光涌动。
在侍卫要把那名巫族少女拖走的一瞬间。
兰柠忽然感觉到身体微微发烫着,神像上翻涌着的光激射而出,化作一道优雅的弧线越过那名巫族少女,直接投入兰柠的身上。
“!!!”
在前方位置站着的圣上惊愕回头。
百官们垂首不敢言语。
空气中涌动的躁动气息仿佛变得愈发混乱起来,那名即将被拖走的巫族少女也愣住了。
她木讷地抬起头。
目光顺着皇帝的位置看过去,视线落在了皇帝身后的一位女孩身上。
“嗡——”
一瞬间仿佛有尖锐的嗡鸣在兰柠的脑海中响起。
月神显迹。
但……异象却出在三皇女身上!
百官们伏地叩首,发出了宛若信徒般狂热却又坚定的声音:“恭喜陛下!月神显现神迹!”
铺天盖地的高呼声。
落在兰柠的耳中,就像是玻璃片剐蹭着黑板的声音那样刺耳。而站在她面前的父皇转过身来,那视线深邃又隐晦,隐藏着数不尽的贪婪和野心。
一向对她不冷不热的父皇。
此时此刻,却明目张胆显露出名为“贪欲”的情绪。
“小柠不愧是朕的女儿。”皇帝笑了。
兰柠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低下头看着地面,视线低垂着也不说话。
“月国有救了……”
皇帝喃喃自语着,声音宛如枯朽的树木般难听。
那名巫族少女没有被拖走。
她就像是被丢弃的一只绣花鞋,静静地遗落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祭祀在不需要她的情况下结束。
她保住了性命。
兰柠回到宫中不久,就和二皇子一起接到了命令,出宫去调查怀城为何会出现人变成怪物的现象。
在离开之前,兰柠给阿水写了最后一封信。
怀城在最偏僻的位置。
兰柠年幼的时候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隔壁就是国公府庶女的院落。
印象中这座古城山水极美。
然而现在明明是白日,家家户户却紧闭着大门,萧条又孤寂。就连天空也是灰扑扑的,阴雨连绵。
瘆人的寒意侵袭着思绪。
兰柠跟在二皇子身边下了马车,忍不住紧了紧她的衣裳。
这里的气氛诡异又阴森。
总让她想起她被山匪带走的那一天,故地重游,安逸了许久的精神不由自主地开始紧绷起来。
“城里的百姓都患了病。”
注意到身边的女孩缩着脑袋,二皇子池津年轻声解释起来。
“他们白天不能出门,只有晚上才可以活动。”
“那不就是鬼……唔唔!”
兰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津年捂住了嘴。
“不可胡言。”
他让兰柠牵着他的衣袖,“我们先去落脚的地方。”
来到距离怀城有一段距离的院落,二皇子把东西都安置好。
“皇兄,国公府的那位庶女怎么样了?”
“杳无音讯。”
不管派出去多少人调查,那些人都面露惊恐回来,说是闹鬼。
二皇子此前派人去收集的线索有不少。
午夜零点常常听到国公府庶女旁边的院落里,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吟。
“等等,那不是我之前住的院子吗?”
兰柠瞬间反应过来,顿时感到头大如斗。
“是的,就是你之前住的院子。”
二皇子也是无奈颔首,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也很惊讶,大皇女没少派人去那边,但是都折了。
连带着大皇女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不过一味等待是不行的,哪怕明知道那边很危险,但还是要派出人马去探查。
天还没黑,倒也还有时间。
“皇兄,我想回那边看看。”兰柠心里有了打算,二皇子微微一愣,而后颔首。
“我跟你去。”
“不了皇兄,你就派一些人跟着我即可。你上次自己去,你都身受重伤了。”
“你啊……”
二皇子虽然无奈但还是依言拨了些人给兰柠,要去大名鼎鼎的鬼宅,随行的人都满心绝望。
唯独兰柠旧地重游,有种缅怀的感觉。
回到了熟悉的宅院。
不知为何兰柠总觉得这里的气温比较其他地方都要低得多,她踏入院子中间看着熟悉的摆设心下惆怅,这里还是和她离开前一样。
跟随的侍卫们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里发毛。
在他们的眼中。
院子的墙壁就像是被血肉堆砌起来的一样,蠕动着浮现出青紫色的血管。浓郁的腥臭味席卷而来,让在场的每个侍卫都脸色苍白如临大敌。
只是。
他们眼前的小公主却置若罔闻,走在院落之中,甚至轻轻拿起了什么。
等到他们定睛一看。
那赫然是一只咕噜噜转动的,鲜血淋漓的眼球!
几个被派遣跟过来的侍卫腿脚发软,站在鬼宅的门前,却是一步都不敢踏入门中。
而兰柠的眼中一片正常。
她怀念地看着手中的茶盏,想起曾经那时候和奉九清一起在树下品茶闲聊的模样。
“西席……唉。”
女孩轻声呢喃着,不由自主地摸索着茶盏。
这一幕落在侍卫的眼中,那就是兰柠面露怀念,深深地看着手中的眼球。而在她手里鲜血淋漓的眼球,咕噜噜转动着和她对视,但很快又转向门外的他们。
几个侍卫被吓破了胆,本来就怕这些东西。
更何况,还是如此鲜血淋漓的场景。
“公、公主殿下,快点出来!”
“公主……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撤吧公主,此事一定要向皇子汇报!”
当即就有人高声呼喊着,颤颤巍巍地拿着手里的兵器。一个人就算再厉害,在面对不可言说的未知诡异之象时,自然是吓破了胆。
兰柠疑惑的视线向他们转来。
几个侍卫正想继续争取,眼前的建筑却蠕动着血肉做的墙壁,“轰”的一声直接闭合了!
唯一的出口关了!
“公主!”
“公主殿下!”
几人焦急的声音没能传入院落里,而在院子里的兰柠看着忽然关上的大门,心中也多了一丝诧异。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走过去推门。
沉重的木板不为所动,外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她推不开。
兰柠收回手,看向院落。
她隐约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她,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让她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
兰柠去了一趟自己之前住过的起居室。
又逛了一下阿水住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照旧,仿佛不曾有人搬离过一样。
可兰柠分明记得。
她走的时候,这院落里能带走的她都带走了。
“吱呀……”开门的声音在兰柠的身后悄然响起,某一处的房门悄无声息打开了。
兰柠的身形一僵,有些机械的慢慢转过身去。
熟悉的某个院落正开着门,像是无声的邀约。
是奉九清之前住的院子。
兰柠之前一直被百般阻拦见不到的人,即便是后来听说奉九清回宫之后,她也没能见到人。
一种诡异又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兰柠的心底。
难道说……
其实奉九清,根本就没有活下来,而是死在了那天的变故里?
不,这应该不是真的。
兰柠忽然很希望自己的胡思乱想出错,她木讷地挪着脚步,鬼使神差地一步步向着打开的门靠近。
迎面吹拂而来的微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却如同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般,有着无限眷恋和温柔,仿佛慈爱的长辈般疼惜。
她来到那扇门前,迈入其中。
屋内一片黑暗,某处却点燃一支蜡烛,在昏暗的室内静静燃烧,勾勒出一道模糊颀长的身影。
好像,有人坐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