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末日世界落幕
这都是哪跟哪呢。
兰柠没有把源一开玩笑的话放在心上，轻轻敲了一下源一的脑袋。
在源一保证不会让丧尸袭击基地之后。
她就离开了源一的房间。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那些腐烂得太严重的人已经没办法救回来了。”
看着兰柠的背影。
源一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如果真的能够让他们恢复成普通的样子，那也挺好的，省得我每天控制要浪费那么多精神力。”
他到底不是精神系的异能。
丧尸的数量非常多。
不控制的情况下，那些丧尸会自然而然地被人的气味吸引，是活的就想咬一口。
特地去操控那一批丧尸离开。
说真的，数量不少。
每天来这么几次，也是挺浪费精力的。
所以源一没事的时候就把那些丧尸往隔壁的死城丢，这样至少还能控制一些。
可惜。
被腐蚀过于严重的丧尸，除非是往更高阶的等级进化，不然他们没办法修复残缺的身体。
和源一的交谈结束。
从那之后，兰柠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离开基地，去修复源京。
等到样子大概能看了。
源一也不再捂着兰柠的眼睛，而是让兰柠自己自由出入。
活死人状态的源一。
并不是每次都在。
地堡的活死人一开始对兰柠很警惕。
但是知道兰柠是来治疗源京之后，也开始默许了她的“王后”身份。
即便不需要源一带路。
现在地堡里的人看见兰柠，都会自觉让出一条路。
地下室的冰棺里。
源京缺失的半个脑袋被修好了，只不过他的身体依旧残破，但是相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好得多。
“……”
阵阵冰雾弥漫。
兰柠安静地坐在冰棺旁边，凝视着冰棺里的那道身影。
源一说，源京并没有变异成丧尸。
但是他的伤势很重。
因为静止了自己的时间，才让身体处于这样的状态，不至于直接死亡。
可是这个人……
当初走的时候，为什么要骗她，说是和亲戚去旅游了。
兰柠伸出手。
轻轻触碰了俊美少年沉睡的面容，她白嫩的手指轻轻滑过源京轮廓分明的面颊，看着少年瘦削却不失锋利的侧颜。
鬼使神差的。
在冰棺附近的她起身，悄悄凑上前去。
第一次。
这么直观地凝视着源京这具残破的身体。
分别之前。
他应该是早就做好准备了，想要用自己去阻止末世的到来，还给她留了特殊的礼物。
让兰柠也在这个世界明显感觉到。
明显被偏爱着。
即使全世界沦陷，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在这个恶魔游荡的世界里。
遵循君主指令的恶魔们。
却不会伤她分毫。
兰柠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源京的唇，他的唇形很漂亮，还呈现出了浅浅的玫瑰色。
白里透红的皮肤。
也让他看上去像是熟睡的王子殿下一样，如果没有那些伤就好了。
白色冰雾覆盖着他的下半身。
让人看不真切。
只露出了源京有伤的上半身。
这样近距离接触下，兰柠明显感觉到体内治愈异能流逝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身体就像是力气被抽空一样。
本来作为支撑点的手臂逐渐脱力，女孩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感觉到一股难以忍耐的困倦之意。
好累……
真想就这样睡着过去。
宛如被这样一道声音蛊惑着。
渐渐地，兰柠松懈了心神，迷迷糊糊间蹭上了沉睡中的源京，笨拙地啃向了对方的唇。
“……”
空气很安静。
只有彼此交织的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兰柠含糊不清的轻声嘟囔，“如果这个世界能恢复正常就好了……”
那样，她也可以回家了。
意识坠入黑暗之中。
身体被寒冷的冰雾彻底包围吞噬。
昏迷过去的兰柠，毫不知情地熟睡在冰棺内源京的身边。
而少年被女孩搭着的那只手。
却在这个时候，微微动了一下。
宛如一个预兆般。
又像是重新找到了身体的控制力，那只手轻微动了一下手指。随后缓缓收拢回来，把兰柠那只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
地下室在沉默中，静静流逝着时间。
而基地内。
源一发现兰柠超出了平时回基地的时间，顿时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人类状态的源一嘟囔着。
他现在还没办法那么快回去，他本尊正在另一座城市里，搜集医疗物资之类的。
顺便一提。
还发现了一窝a级异能者带队的幸存者。
不过……
那些幸存者见到丧尸大军的时候，可是吓得够呛的，领队的那个甚至都准备英勇赴死了。
源一有点无语。
不要见到丧尸就打打杀杀好不好。
他们高阶的活死人还是能沟通的。
不需要吃东西，人类又不是他们喜欢的。大家又无冤无仇，人家没事闲着干嘛去找你麻烦。
刻板印象，得改。
等到大半夜，没看见兰柠回来，源一心里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安。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不安。
总想着兰柠会不会出事。
但是从一开始，特地把兰柠带出来，让兰柠花费生命去救源京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其实他早就知道后果了。
但是却还是想赌一把。
源一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可是现在却破天荒的感觉到有点犹豫。
要不停下吧？
不要让洛兰柠用命去救，就此收手吧？
当这样的不确定的想法冒出来时。
很快就被另一道更坚定的想法给磨灭了。
不行。
已经停不下来了。
这个世界需要秩序，需要新生。需要重新洗牌之后，所有人都能获得公平的秩序。
活下来的这些人里。
清除了败类，剔除了腐旧。
是他理想中的新世界。
而新世界的诞生必然不能少了作为引领者的王，能够统一镇压住全部丧尸的，也就只有王能够轻松办到，
所以——
已经退无可退了。
兰柠的生命注定是要流逝的，也注定是无可挽回的牺牲。
可、可是……
真奇怪。
为什么心脏这里，会一阵阵刺痛着。
明明不是他本身的身体。
这个身体早就心脏病发死了，他应该，早就没有心了才对。
可是灵魂却在某一刻感到悲哀。
像是堕进无尽深渊里。
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吞噬了，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思绪乱糟糟的。
源一在这个时候，竟然破天荒的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就在源一思绪紊乱的这一刻。
某根紧绷的神经。
咔啪一下，好像在刹那间崩断了。
源一瞬间就绷紧了身体。
他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而远在另一座城市的他的本尊，也在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众疑惑的丧尸面面相觑。
地下室的冰棺内。
兰柠的生命力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飞速流逝，与此同时源京身上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系统冷冰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倒计时加快了。
“准备要走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兰柠的意识，仿佛被裹在昏昏沉沉的雾霭里。愿望吗？这样的话……
“希望他们能忘了我。”
“……”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太多了，做不到。
更何况所有人都把兰柠忘了，只会让原本修复了的剧情再次崩溃，那世界只能重启了。
所以，系统说道。
“最多只能选择两个人。”
数量越少，出现的变量就越少。
“那就，源京和温书瑜吧。”
在意识彻底坠入黑暗的那一刻，兰柠做出了她的选择。
系统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
“明白了。那么你的身体想作为最后的养分，完成你的愿望。”
……
…
命令执行完毕，抹除相关人物记忆。
“嘭——！”
地下室的门被猛地打开，而眼前的这一幕让源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冰棺内，飘散出来晶莹的光点。
那些微光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将原本的世界不断照亮。纵使光芒渺小，却依旧坚定不移地作为引领者前行。
源一的身影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拖着格外沉重的脚步。
一步又一步，朝着冰棺的方向走去。
当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情感冲击涌上心头。
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发烫。
为什么……
“源一，抱歉，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了。源京的这部分血，请你代为转交给温博士。”
从冰棺材里飘出一小管被淡金色光辉包裹的血液。
轻飘飘的。
被金光包裹着落在了源一不远处。
刹那的巨痛席卷而来，让整个灵魂都为之颤栗。
“我没准你死！”
源一低着头低声咆哮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紧紧地抓在冰棺材的边缘，直接用力泛白。
冰棺材内。
身影虚幻的兰柠恍若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目眦尽裂赤红着双眼的源一，只觉得这样的他不像他。
不要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到最后，都要给你带来麻烦。”
身影透明的女孩费劲地勉强抬起手，温柔又无奈地看着他。
她纤细的指尖。
似乎是想要触碰青年的脸颊。
源一的心狠狠一颤，蓄在眼眶里的热意，终于再也难以承受，腥红的血泪从他的眼眶滚落下来。
源一下意识，慌乱地想要抓住兰柠的手。
“唰——”
下一秒，光点散尽。
他的手只抓住了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了。
“！！！”
源一痛苦地捂住脑袋，仿佛有无数道尖锐的声音在嘶吼着，作乱着，狰狞地咆哮着。
无数杂音。
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涌入他的脑海中。
“——学弟，你在看什么？”
“想追兰柠就上啊，这么害羞做什么？拿出点男子气概行不行。”
“喂！你今天别来打球了，去约她吧！”
她是谁？
她是谁——？！
埋葬在记忆深处的那道身影好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了，她的容貌和他最后见到的这个女孩的样貌重叠。
记忆里的她杏眸含笑。
她说：“源京，我来保护你吧？”
“——！！！”
源一摇摇欲坠的身体如遭雷击，一瞬间的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恐慌，在瞬间就席卷而来。
源、源京……
什么，什么啊。原来，原来他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癫狂的笑声，却有着道不尽的哀痛。
可是。
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的记忆，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
“？！”
源一的身影猛地僵硬。
仿佛有人正在强行抽离他的记忆。
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想要强行抹除兰柠的存在一样。
他痛苦地捂着脑袋，强行抵抗那股莫名的力量。
不，别想让他忘了。
他恨这个世界，如果——他忘了她，那就彻底毁灭这个世界好了。
源一的眼眸里，闪烁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是谁？他是源一，也是源京。末世里最初的，唯一致命的病菌携带体。
是个命不久矣的疯子。
生来恣意猖狂，顽劣野性。
病菌早就侵蚀他的脑屏障，让他的神经受损严重。思维异变，五感异化，味觉失调。
还被融合怪物的基因。
细胞自行分裂，被培育出新的个体。
“叮——！”
那股强大的意志力量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缓缓消散了。
源京的记忆，源一的记忆。
保留下来了。
“……”
属于源一的身体，也在这时候因力量宣泄到极限，而陷入短暂的昏迷。
与此同时。
冰棺内，沉睡的俊美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出现。
源京微微垂眸。
下意识抬起手摸向身边，女孩原本躺着的位置上。猩红的瞳孔宛若染血，静静地看着那里出神。
他缓缓坐起来。
苍白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唇，眼眸晦暗不明。
昏迷中的时候。
依稀记得，听见过她的声音。
兰柠说，她想要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公主吻醒了王子。
可是你怎么敢——抛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没有你存在的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毁了吧。
让时间再次重来。
冰棺里的那道身影缓缓站起身，以源京为中心的狂暴气息，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逐渐凝聚。
“咔哒。”
冰棺内，一声轻微的细响传来。
被狂乱气息席卷着撞到了冰墙的，是兰柠遗留下来的手机。
源京死寂的眼眸冰冷的看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了抬手，他身边的气流轻柔地捧起少女留下的手机呈现到他面前，自动打开。
消息列表里置顶的是源京。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
上滑，翻着一天天记录。
兰柠在做什么，兰柠在想什么，兰柠去了哪里。
甚至——
在遇见他那个人类源一身份之前的事情，她都通过这种方式一一记录下来，告诉他了。
「我还是觉得，重要的人能活下来就好」
她是这么说的。
「我的三分之一生命给了傅总，意外改写的是温博士的命运，剩下的用来救源京」
「其实我也活不久啦，所以只要你们还在就好，真想看看这个重新建设起来的世界啊」
「终有一天，我们会在阳光下重逢的」
“……”
源京攥紧了她的手机。
难以言喻的痛楚在这一刻席卷着他的心房，强而有力的心跳，无处不在证明着他这具充满生命力的，鲜活的身体。
具有无限可能。
所以到最后。
兰柠用她的余生换来了源京的余生。
在源京被分裂，失去记忆去找她的时候也是，本能地在潜意识里，就是在渴望着见到她的。
只要是她就好。
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身份都好。
只要见到她。
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相会，也相处过这段时光了。如果他的脑部没有损伤，如果他的意识能够早点觉醒。
是不是就能避免如今……
这样的结局了？
源京独自捂着脑袋独自坐在冰棺内。
一如前世坐拥整个废墟世界时那般孤独，可这次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