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源氏
“沙沙——”
离开庄园和基地的保护范围，城市的颓败就此显现出来了。
空旷的街道上。
游荡着的丧尸纷纷停下踉踉跄跄的脚步，如同感知到兰柠的出现似的，他们茫然地歪着几乎要断裂的脖子。
头以诡异的角度。
扭曲着转了九十度，看向兰柠的位置。
“咔擦，咔擦～”
一只青灰色的手，缓缓地从废墟里伸出来。
紧接着，没过多久。
一道背脊弯曲的身影出现，她的姿势形态很怪异，咧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脖子几乎要折断。
可是她身上的气息却是不容小觑。
她用磕磕绊绊的干哑声音说道，“请，跟着它走。”
顺着女丧尸指着的方向。
兰柠看见一只变异的丧尸小狗，小狗目光呆滞，身上的伤口也是开膛破肚的。
在它身下流着一滩暗色的东西。
兰柠脸色苍白，心间微微发颤，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们。
丧尸小狗一瘸一拐在前面带路。
兰柠一言不发跟着它走。
走过昏暗的小巷子，七弯八拐，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知道周围的丧尸。
变得越来越多了。
附近开始变得空旷，一座地堡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丧尸，他们的身体早已开始腐烂，冲天的恶臭四处蔓延。
此时此刻。
他们就像是拥有自己的思想一样。
青白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兰柠的身影。
“呀，果然来了呢，亲爱的王后～”
一道略显稚嫩的调侃萝莉声出现，兰柠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青白色皮肤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的废墟上。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完好。
如果不是她那暗红色的瞳孔，还有不同于常人的青白色皮肤和黑色指甲。
这样的她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她的实力很强。
“嘿咻！”像是做着体操动作一样，她的身体轻盈得就像是飘带。
灵活地翻了个身。
少女毫发无伤从她原本坐着的低矮屋顶上，跳了下来，落在兰柠不远不近的距离上。
打量的视线上下扫了一眼。
丧尸少女嘟囔着，“唔，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嘛，顶多就是异能奇怪一点。”
不过王后的血肯定很美味。
她又友善地笑起来，“你好呀，亲爱的洛兰柠，我是源二。欢迎你来到——我们活死人的大本营哦。”
他们并不把自己自称为丧尸。
“源二…？”
兰柠疑惑地看着她，不由自主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嗯哼。”
少女挺起胸脯，骄傲地应了一声。
紧接着。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青白色的小手捂着嘴，眨了眨眼一副惊讶的样子。
“差点忘了，你应该见过源一了吧？嘻嘻，感觉怎么样，我哥哥不错吧～要是你喜欢，也可以顺便把我哥哥收下哦，我举双手双脚欢迎！”
“……？”
这下轮到兰柠疑惑了。
源一……？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忽然在兰柠的身后响起。
“都说了，不要扯上我，我不可能和王抢他的女人。”
略显磁性的男声，带着轻佻的笑意。
兰柠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
一股力道从身后传来。
女孩也在这个时候感受到身后有人贴近，随后，她的脸颊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捏住。
下巴被那只修长的大手钳制着。
青年苍白色的皮肤没有任何血色，只不过捏住兰柠脸颊的那只手，却也是有着纯黑色的指甲。
“嗨，小柠。”
带着笑意的男声落下。
兰柠微愣，侧头就看见眼前玩世不恭的轻佻青年。
他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白金色短发。
一双眼睛是漂亮的苍绿色。
漂亮的就像是精致的人偶一样。
只不过他的耳朵上打着耳洞，戴着纯黑色的耳钉，就连嘴角都有唇钉的痕迹。
看上去相当叛逆。
就像兰柠之前在网络上见到过的那种，亚比地雷系阴暗男。
他的穿着打扮也确实很像。
最惹眼的还是他的手上。
他戴着一枚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蜘蛛戒指，和他格外苍白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源一？
可是，外貌又不一样。
在庄园基地里的源一，就是个看上去比较文弱清爽的猫眼少年。
“你……”
兰柠的唇瓣微张，刚刚想要问什么。
源一冰凉的手指就贴过来。
轻轻摩挲着她温热的唇瓣，蹭着她粉嫩的唇角。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眼前的源一眯眼笑起来，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果然，能碰到这样鲜活的你，更让我开心。”
双手环胸的源二冷眼旁观。
“哼哼，我看你们也蛮配的。”
她这么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手持小镜子。
紧接着。
源二自己端详了一下发型有没有乱，然后又把镜子转过来。
让兰柠看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
兰柠的瞳孔骤然收缩。
镜子里。
单手捏住她脸颊和下巴的源一，身后竟然有着像是蜘蛛腿一样，蠕动着的长毛的触角。
很长。
根根尖刺似的毛，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蜘蛛腿上。
而在镜子转过来被兰柠看见的那一刻。
源一的眼神也冰冷下来。
“……”
“咻”地一声，蜘蛛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只留下一道看不见的残影。
“噗呲”一声，像是肉块被利刃刺穿的声音传来。
兰柠眼前的源二颤抖了一下。
她手中的镜子毫无预兆地掉落。
而镜子后面，是肚子被恐怖蜘蛛腿刺穿的源二。
“……咳。”
源二咳出了一口红黑色的血。
源一面无表情，把蜘蛛腿收回，而源二的身体也软绵绵倒了下去。
兰柠可以感觉到。
她的‘生机’正在迅速流失，气息衰弱得非常严重。
可能要不了多久。
源二就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死掉’了。
“真是的，本来不想被你看见的。”
耳边传来抱怨似的嘟囔着。
还是兰柠熟悉的语气，只不过听在耳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唔……”
兰柠也感觉到，钳制着自己的那只手，力量变大了。
性命被威胁的刺痛感。
让女孩的身体，因本能的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源一低头，凑到兰柠的耳边。
“小柠，你也会觉得我恶心吗？”
冰凉的薄唇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目光也变得格外危险。
“你、你让我看看……我才能说。”
兰柠软糯的声音磕磕绊绊。
好不容易重新组织起了自己的语言。
源一眼眸微闪，似乎是思考着。
想了想，他缓缓松开了兰柠。
“源二她……”
兰柠看着眼前彻底没了气息的女孩。
源一满不在乎。
“死了就死了，源二可以有无数个，左右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源二是最强的a级丧尸。
这个死了，自然会有下一个顶上。
那就是新的源二。
进化到b级的丧尸，早就忘了自己曾经的名字和人生经历了。
进化到a级的。
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丧尸？
不不，那个称呼实在是太难听了。都说物竞天择，既然大多数人都是这个状态，那就是说。
他们这条道路。
才是人类本能里进化的最终选择。
他们活着。
有思维，有行动力，也变得更加强大了，比原本的旧人类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没有寿命的限制。
不老不死，还可以不断进化变得更加强大，这才是完美的新物种。
兰柠转过身。
源一则是单手抱臂，慵懒地靠在旁边的墙上，笑眯眯地看着兰柠，任由女孩观看自己。
“怎么样？”
“……嗯，蜘蛛特征很明显。”
兰柠沉吟了一会儿，得出来的结论。
整体看还是人的样子。
但是源一身后的那些蜘蛛腿看着很骇人，爬动着不安分地蠕动着，似乎可以轻松把源一这个皮囊轻松撑起来。
“但你，真的是源一？”
兰柠沉默了一会儿，她感受不出源一的气息深浅。
“我当然是了。”
白金发的青年顿时露出无辜的表情，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但很快。
他就像是变脸一样，受伤的表情瞬间消失，又笑眯眯起来。
“不过你们基地里的那个我，的确是人类。”
正因如此。
才不会被超s级的异能者傅柏琛发现。
不过为什么是人类？这个说来话长。
反正和他的异能有关。
“这个少年是我在机场里发现的，真可惜，还没被咬就犯了心脏病吓死了。”
源一说着。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摩挲着下巴，也让他那有着黑色指甲的苍白手指看上去格外蛊惑。
“那个身体很完整，正好给我用了。”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魅惑。
“况且，我很好奇，能让沉睡中的王惦记的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呢——”
“我就来见你了哦。”
源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手上的蜘蛛戒指，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兰柠。
相处了一段时间。
感觉确实不错。
不过留在那个庄园里未免也太可惜了，所以他略施小计，把兰柠给悄悄引出来了。
效果嘛——
也很成功，不是吗。
“那源京他……”
“嗯，这个嘛，王还是沉睡的状态。”
“之前因为首都的那些老家伙，实在是太烦人了。所以，我稍微用了点办法，强行控制王出手了。”
源一一副苦恼的样子。
他的异能，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一般人说的附身，附身期间内变成对方。
然后。
能使用对方的能力。
明明是顺应天运而生的王，却一直困在梦魇里沉睡，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所以。
源一自我觉醒意识之后，实力在逐渐提升的过程中，就将王的姓氏冠以自己。
在王之下。
他是第一个s级，所以就是源一。
附身王一次还是挺累的，所以第二次行动的时候，他干脆就自己出手了。
“v城，是你灭的？”
“怎么能说是我灭的，我那是帮他们解脱呢。”
源一很不理解地瞪大了漂亮的苍绿色眼眸，反驳了兰柠的话。
“他们连饭都吃不起。”
想了想，又继续补充，“已经开始残害同伴了，没有食物的时候，人是会吃人的。这是何等丑陋的一件事啊，他们为了生存竟然可以对亲人下手，简直是太可怕了。”
那些人才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为了不看见那种局面。
源一思考了一会儿。
决定还是给他们一个痛快好了，全都杀了，让那些人全部丧尸化。
他可真是太善良了。
“怎么样？我做得很不错吧。”
源一有些骄傲地扬起眉毛，笑得天真无邪。
如同展示战利品一样。
他说着，随意挥了挥手。各处废墟里当即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只漆黑的蜘蛛从断裂的砖瓦里爬出来。
只不过……
那些蜘蛛。
有一部分的背面上，都长着一张扭曲的空洞人脸。
就像是被强行缝合上去的一样。
密密麻麻的蜘蛛遍地。
源一摊手耸了耸肩，“都是我的仆从。”
被他用夺魂异能解决的人。
可以变成他的蜘蛛仆从，也可以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这座城市里，无孔不入。
兰柠有点害怕这种生物。
毛毛多。
又会阴暗爬行，危险系数未知。
像源一这样，背后长着蜘蛛腿的。
就已经是她的接受极限了。
现在周围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女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往旁边靠去。
源一好奇地看着她。
不太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女孩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躲着那些蜘蛛。
躲到了他的身边。
而她自己毫无察觉。
反而还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了指周围那一圈。
“你，让蜘蛛离远点。”
源一疑惑歪头，轻‘咦’了一声，就疑惑凑过来，“怕了呀？”
本来还想捉弄一下。
结果。
在看见女孩清澈的眼眸泛着氤氲水雾的时候，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就浑身僵硬愣在了原地。
没见过兰柠这副模样。
他在基地里见到的兰柠，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
像温暖的小太阳一样。
明明自己有很多不会做的事情，却依然要在别人面前做出一副可靠的样子，不计前嫌去帮助那些曾经对她有偏见的人。
可以说。
她自己是咽着苦学会成长的。
还有……
她的气息也是。
别人感觉不出来，可是作为活死人的源一是能感觉到的。
随着那位超出s级的基地长，生机越来越强盛。
兰柠的生机，则是跟着衰弱。
她就像是把自己的生命。
转嫁给了那个人一样。
那段时间源一在悄悄观察着，想着看兰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毕竟要治愈那样的异能者。
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兰柠竟然真的花费了足足三分之一的生命，去把那个基地长治好了。
如果，是她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密密麻麻的蜘蛛重新潜伏起来。
而源一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为什么？”
兰柠看着蜘蛛消失松了一口气，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源一的眼眸深邃。
明明不想对她做出这种举动，那种多余的事情，他不需要。
可是。
现在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自己冰凉苍白的手指，轻轻擦掉了女孩眼角的泪。
“亲爱的王后，你想见到的王——正命悬一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