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夜色
浪潮从远处奔来，拍向沙滩翻滚不止，沐浴后的女孩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烟花燃放到最盛。
当烟花熄灭的那一刻，沈思旖眼底的那抹亮色也随风而去。
倒在大床上，她垂下眼，看向了手中的铁盒糖。
铁盒糖里的糖果还是那八种口味，八种她喜欢的水果口味。
攥紧手中的礼物，沈思旖呆呆看着它，不一会，她的眼尾泛起红晕，眼底刺痛。
一声夹杂着浓浓鼻音的吸气声响起，沈思旖回想起了过往的一幕幕。
在回忆中，她掉入了梦乡，梦里和过去重演，她回到了去年的今天。
去年的今天，也是她的生日，但两个生日的待遇和处境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地狱，一个是天堂。
那天，顾母给了顾依依一套绿色的旗袍，她说依依长大了，所以她特意送这件礼物给她。
旗袍很漂亮，很合身，但却有着超脱年纪的成熟，甚至开叉的高度直达大腿。
顾母让她换上，她说他们为了她的生日还特意订下了一家私房餐厅的包厢。
日落西山的时候，她带着顾依依赶往了那家餐厅。
推开包厢门，顾依依看到了很多人，很多跟顾父年纪相仿的男人。
他们无一不是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从头到脚，肆意打量，像是在打量商品，品鉴货物。
那目光令顾依依很不舒服，从身到心，就像把她扒到浑身赤裸，丢在人群中任人挑选。
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很多次，可每一次她都会抵触，想逃。
可是想逃是没用的，她不过是停滞在原地两秒，身后的顾母就先一步扣住了她的双肩，将她往里推。
她被按在了一个有啤酒肚的男人身旁，这个男人叫姜维涛。
席间，低三下四的顾父询问姜维涛中间的那盘鱼如何，姜维涛笑了笑，他说秀色可餐，只是鱼太小，肉不够，应该再养一段时间，等那个时候端上来，才是品尝极品的最佳时机。
说这话时，他们的目光有那么几眼是落在她身上。
后来，顾父让她去向姜维涛敬酒，向席间的那些男人敬酒。
她没有逃避的机会，更没有说不的权利，所以她在一道道赤裸下流的目光中，强迫自己喝下那些酒。
在觥筹交错，烟味弥漫的包厢里，她穿着顾母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过完了她的生日。
那顿饭之后，顾唐打人的事终于摆平，为此，顾氏夫妻一连多日的愁容终于不再，转为了笑脸。
他们沉浸在儿子逃脱责任的喜悦中，全然不在意女孩的内心和痛苦。
后来没多久，在医院里的顾唐终于能下床活动。那天，私人医院的后花园里，兽性大发的畜牲揪住女孩的头发，踢向她的膝盖，将她往地上按去。
绝境当中，女孩抵死反抗，就像被逼急的兔子，纵使柔弱，但也不肯屈服。
当指甲滑过手腕上的皮肉，带出血液时，吃痛的顾唐猩红着双目，毫无人性的扇了女孩一巴掌。
纤瘦的女孩摔至一旁，折断花枝，跌在花丛中。
看着血流不止的手腕，气不打一处来的顾唐冲过去就是一脚。
可怜的女孩无力再爬起，她只能蜷缩着，试图呼救。
四下无人，她的呼救并没有作用，相反，这小猫般的可怜声音却让怒火中烧的畜牲越发放肆。
那次的挨打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以为只要像以前一样，忍忍就过去了，可她终究想错了。
血水浸湿了她的白色连衣裙，模糊了她的视野，最终，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呼喊，去求救。
令顾唐停下的不是因为女孩，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裂开出血。
在他离开后，奄奄一息的女孩疲惫地喘息着，不多时，她闭上双眼，几乎陷入了晕厥。
求生的本能太强烈，所以隔着花丛植被，那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将她唤醒，令她清醒。
她拼尽全力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裤脚。
梦境跳转，余下的一幕幕是她和他朝夕相处的画面……
凌晨五点，大床上的女孩全身一抖，猛然睁开双眼。
沈思旖疯了似爬起来迅速张望，好似在求证什么。
当手心里的每一天闯进视野之际，女孩怔愣了半秒，渐渐回过神来。
急促地呼吸在房间里响起，带着庆幸，带着欣喜和激动。
她捏紧手中的铁盒，右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心脏的跳动很剧烈，因为她做了噩梦。
她梦到她和哥哥发生了争吵，后来，房子起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丢了出去，而他自己则是葬身于火海。
脑子里回想到那个梦里的画面，沈思旖心尖刺痛，眼泪溢出。
当她抬手擦拭眼泪时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早就是泪痕一片。
呆坐良久，确定这只是一场梦后，弥漫在她心尖的恐惧终于消散。
疲惫的目光扫向床头的时钟，此刻不过是五点二十分，再看向窗外，水蓝天明，万里无云。
这样好的天气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加之想起待会的行程，沈思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终于有了笑容。
上午十点，沈逸的私人飞机准时起飞，飞向莫科达。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二人终于在繁雅提落地。
三月份的繁雅提还是白雪皑皑的景色，虽然冷，但却是最适合看极光的时间段。
他们落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安静中。
上了车，一行人直奔目的地，本是昏昏欲睡的沈思旖在下了飞机后顿时来了精神，一路上都在盯着窗外的景色。
当沿途的灯光越来越少时，取而代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参天大树和头顶的一片繁星。
沈思旖几乎是贴在窗边，看了许久。
“哥哥，今晚是没有吗？”
虽然没有极光，但头顶的繁星也是别样的风景。
“别急，过两天会有。”
“哦。”
“我们什么时候到啊？”说罢，她打了个哈欠。
沈逸笑了下，“困了？”
“有点。”
“那旖旖先睡吧。”
女孩摇摇头，“还不想睡。”
闻言，沈逸也没强求。
两分钟后，陈毅踩下了刹车。
沈思旖正疑惑时，沈逸笑道:“旖旖，下车。”
“从这里。”
说罢，沈逸推开车门，站在车外等着她，沈思旖照做，从他的那一侧下车。
沈逸注意着她的视野，抬手护住她脑袋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将她挡住。
待女孩的靴子踩上雪地，沈逸这才慢慢挪开，“看。”
随着黑白格子的大衣从眼前移开，底下的景色展示在她眼前，任她一览无余。
浓睫朝上掀起，女孩看着眼前的景色，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