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疑心
孟幼卿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是嘉行郡主替臣女禀告的,多谢公公,改日我必定进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宫人笑呵呵应了,被长歌恭谨送出府外。
流赋蹙眉,“嘉行郡主竟这般好心?会替姑娘要赏赐?”
“这赏赐皇后娘娘早晚会给,她也不过是卖了人情,显着她了。”
孟幼卿垂眸打量着那些赏赐,一一抚过后,最终拿起那对玲珑球状玉佩。玉佩做工精致,色泽光滑,于日光下生出彩光,明晃晃灼人眼眸,“这个送给他。”
流赋知道她口中说的是谁,笑嘻嘻地命孟旺将东西送去段府,“姑娘出嫁在即,如今愈发有了夫人的架势了。
“等嫁了人,姑娘做了督察院御史夫人,自然更清闲了。”
孟幼卿淡笑,“那也未必。”
流赋不解,“新妇是该需侍奉公婆,掌管中馈。不过奴婢瞧着崔夫人不像是不好相与的,只怕与姑娘投缘呢。”
她絮絮叨叨着嫁作人妇后的行止,孟幼卿只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应着,思绪渐渐放远。
她总觉得嘉行进宫不该只是为了替她要贺礼,必定还有旁的缘由;可又会是为着何事呢?
嘉行的马车从宫中出来后与皇后宫里送赏的宫人分道扬镳,转入二皇子府后身的暗巷,自角门被请进皇子府邸。
她到时孙侧妃正倚着亭内的美人靠赏鱼,只是眸光略有些涣散,不知透过那几尾红鱼再看谁。
嘉行在亭前立了一息,快步走到她身后,将鱼食尽数扬入池中。
孙侧妃猛然惊醒,“郡主这是做什么"
“皇舅母叫你禁足,你还真就养起老来了。”嘉行讥笑,“怎的,以为没了孟幼卿,你的位置就保得住了?”
孙侧妃冷笑,“郡主手长,管到旁人家里头来了。”
嘉行兀自挑了绣墩坐下,“侧妃是要卸磨杀驴"
“怎敢劳烦郡主大驾,”孙侧妃讽道,“当日若非信了郡主,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如今我已然如此,郡主还不肯放过我么?”
便要示意下人送客,但嘉行带来的婢女将亭外的丫鬟团团围住,竟是不许人进来。
孙侧妃横眉,“郡主是要在皇子府撒野么!”
“知道你是蠢的,却不知你竟这般蠢。”
嘉行眸光锐利,“害你至此的明明是孟幼卿,你恨我何干?恨我未曾使人将她留在扬州么?你如今这般,到底还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连个孟幼卿都摆平不了,倒还要来怪我。”
孙侧妃面颊涨得通红。但嘉行所言非虚,若不是孟幼卿放出那些风声,她又怎会被皇后厌弃,殿下如今来她院儿里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嘉行做的也不过是引她对孟幼卿有所行动,但她自己从未出手过,她说是嘉行害她,又有何依据。
孙侧妃闭了闭眼,“郡主大费周章地过府见我,总不会只是为了咬舌根儿罢。”
“郡主我没有那么闲,今日过府自然是为了助你。”
嘉行淡淡开口,“我今日与皇舅母说,你有了一个月身孕,皇舅母闻言大喜,解了你的禁足了。”
孙侧妃猛地惊起,“我何时有了身孕?”
有身孕这事她自己都不清楚,嘉行竟张口胡诌!
“你如今自然没有身孕,可你是医女,”嘉行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身孕不过在你一瞬念想中,脉象也能改过来,不是么?”
孙侧妃的手指紧攥成拳,“脉象可改,身形却未必可以。等足月时生不出孩子又该如何收场?”
“这孩子本来也生不下来。”
嘉行意兴阑珊,“这也不过是解了你禁足的临时之举,显怀之前随意找个由头失了孩子不就好了?你是医女,这些道理还需我教你不成?”
孙侧妃的手掌下意识覆上平坦的小腹。
孩子
她嫁给二殿下这么久都未曾有过身孕,若是真能有个一儿半女,母凭子贵,她便能转成正妃,也不至于在外仰人鼻息。
她半信半疑地看向嘉行,“你为何要帮我?”
嘉行淡淡开口,“我自然不会白帮你,我也要你替我做件事。”
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已空空如也的鱼食木盒,忽地扬手,将木盒投进湖中。惊得池中涟漪层叠,隐约露出几处艳红的鱼尾。
“你擅长用药,就替我配一份药方子。这药要补,也要能杀人。嫂嫂能做出来罢?”
孙侧妃张了张嘴,忽地有着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你只管做,旁的不必多问。事成之后,我保你坐上你想要的位置,嫂嫂又何必多问呢?”
嘉行似笑非笑,“二皇兄如今忙于巡防营事务,已许久未曾回府陪伴嫂嫂,你就不想挽回二皇兄么?”
快入夜时,薛璟渝带着一股酒气回了皇子府。但见正院里还点着灯,薛璟渝默了片刻,还是抬脚转进正院。
这些时日他以巡防营事务繁忙为由,一直躲在外院书房,竟是许久未曾回卧房陪她。
门口的婢女瞧见他忙福身,“殿下。”
薛璟渝低低应了声,“侧妃呢?”
婢女道,“侧妃娘娘正在更衣。“
薛璟渝便大踏步进了暖阁,在窗畔的矮脚贵妃榻上坐下,目光爬上桌案上未曾抄写完的药方。簪花小楷字迹娟秀,可隐约瞧初抄写之人用了十足的心思。
薛璟渝眉间神色稍缓,但见屏风后影影绰绰,又抬眼看来。
但见她一头青丝湿漉漉地披在肩头上,穿着件单薄的素色衾衣,正盈盈望过来,“殿下。”
她一双含情目里似盛了两盏盈盈春水,薛璟渝心头一软,伸手接她,“你身子不好,夜里还穿的这般单薄,当心着凉。”
他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孙侧妃眸色晃了晃,一时难过起来,“殿下今儿怎的回来了。”
“外头的事不忙,我便早些回府陪你。”薛璟渝道,“这是写的什么?”
她睨了眼案上搁置的药方,低声呢喃,“殿下近日事务繁忙,外头的事妾身不懂,又担心殿下劳作不知歇息,便想着写份安神药的方子,叫跟着殿下的随从日日按方子煮了,妾身也不至于日日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