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清河崔氏
她好整以暇地抚着手中的白瓷茶盅,眸中讽意渐起。
孙侧妃强稳住心神,“你这话是何意?”
孟幼卿静静看她,“娘娘不会要与臣女说,此事做的滴水不漏,无人察觉罢?”
孙侧妃忽地笑了,“孟姑娘如此聪慧,怎会不知‘过慧必夭"四个字?”
她眸光落上孟幼卿手中渐空的茶盅,执起茶壶替她填满,盈盈道,“我与姑娘本无冤无仇,又何苦来闹成这样。
“姑娘出身贵胄,自幼娇养,又哪里懂得这世间出身不同境地便不同,又怎会懂我的苦楚?”
孟幼卿垂眸打量着茶盅里根根立起的细长茶叶,上好的阳羡茶,色泽翠绿,余香醇厚,竟是可惜了。
她反手将那温茶尽数倒入荷叶茶盂中,孙侧妃脸色一寒,“孟姑娘是不领情了?”
“娘娘并非真心让我,又何必在此虚以为蛇。”
孟幼卿淡淡道,“后宅女子本就可怜,为争权夺利耍些手段无可厚非,可无论如何也不该置人与死地。
“娘娘既是贫苦出身,又岂会不知名节二字可要女子的性命?我如今尚在实属侥幸,娘娘与我说苦楚,”
她忽地冷笑,“你也配?”
孙侧妃面色微滞,一时恼羞成怒,立起身来,“孟姑娘性子如此猖狂,不知天高地厚。看来姑娘是注定与我为敌了?”
孟幼卿笑意不达眼底。但见如此,她也知今日只怕是谈不拢,冷笑一声,“姑娘心高,竟是我配不上姑娘,对牛弹琴了。灵芝,”
她唤着随行的婢女,衣袖微动,“既是如此,我可不敢打扰姑娘的清净。请孟姑娘自便。”
孟幼卿面色平静,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
等又坐了一会儿,亭外凉风渐起,孟幼卿方才起身。眼见尤宝珠急匆匆赶过来,瞧见她眼前一亮,“你叫我好找。”
孟幼卿淡笑,“怎的了?”
尤宝珠面色微急,欲言又止,“三公主突发急症,容才人请了太医来查,招呼我们都去看呢。”
孟幼卿手指一顿,忽地想起方才怒气冲冲离去的孙侧妃,心下有了影儿。
“严重么?”
“谁知道。”二人相携着往沁芳殿赶去,“我瞧是来者不善。这节骨眼儿上谁敢对她动手脚?只怕是冲着谁来的。”
顿了顿,她忽地立住脚步,迟疑道,“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尤府从前也有心与平南伯府结亲,她与尤珈禾邀孟氏兄妹同游一时可不算什么秘辛。三公主若是真相中她兄长,只怕是要对尤珈禾身侧女子除之而后快。
她一时忧心,娥眉渐蹙,“我瞧今日之事不大稳妥。”
孟幼卿但笑不语。
二人赶到沁芳殿时,众人皆候在外殿,一脸焦急。瞧见三公主身边的福昕姑姑随太医出来,乐安侯夫人关切道,“公主如何了?”
福昕道,“公主殿下吐了两回,身上余热渐消,已歇下了。原也不算什么中毒,吃错了东西呕出来就好了。”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乐安侯夫人皱眉,“公主的芳辰是太后娘娘做主办起,一应饮食器具都是内务府与御膳房所制,怎的忽然就中了毒?”
她身侧的吏部尚书夫人王氏也道,“方才席上还不见有什么,怎的去御花园赏了阵花就中毒了?不知公主中的是什么毒?”
福昕皱着眉,“太医说是送去园中的糕点与茶水里掺了海棠花粉。公主自幼体弱,对这些花儿粉儿的极易过敏。虽于性命无碍,只是身上”
众人皆知过敏后的症状,轻则通体泛红、身上发疹,重则心悸腹泻,甚至有性命之忧。
王夫人又道,“沁芳殿与容华宫都不见海棠花,好端端的,怎的碰了这个?”
福昕满面担忧,只听的内殿隐隐传来容才人的哭声,一叠声要请皇帝与太后做主。孙侧妃眸光流转,轻声道,“今儿宫里乱哄哄的,保不齐有谁错了心思,此事怕是得细察。”
众人微怔,乐安侯夫人凝眉道,“今日赴宴的都是各府贵女,谁会与公主抢风头?只怕是哪位宫人手脚不麻利惹的。”
“是与不是,总得查个清楚。”孙侧妃状似忧心,“三公主是天家贵胄,出了这么大事只怕圣上与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也好知道是何人害公主出事,免得日后再出嫌隙。”
乐安侯夫人微微启唇,半晌,终究未作言语。
容才人这会儿从内殿出来,眉眼间焦急未褪,更添了些许怨毒,“到底是谁要害我的婳儿,我自不会放过她!”
她近日复得圣眷重续,帝王之心犹如浮云聚散,瞬息万变。众人虽瞧不起她的出身,却也无人敢轻易怠慢半分。
一时无人应声,容才人便喊了人来一一审过,有人道,“奴婢瞧见平南伯府的姑娘曾到后殿寻人,待了好半晌没走,不知是不是那阵子出了岔子。”
尤宝珠闻言心里一沉,隔着袖子悄悄儿握了握孟幼卿的手。
孟幼卿面色平静,“是么?何时的事?”
宫人眼神闪烁,“就是公主邀众位贵人到园子里去后,孟姑娘自个儿又折返回来的。那会子奴婢正为贵人添茶,一时未曾留意。”
她话音未落,众人窃窃低语,看向孟幼卿的眸光尽是探究。乐安侯夫人忙道,“旁人便罢了,孟家这丫头我最是了解,断断做不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她身侧王夫人却皱眉,“回想起来,孟姑娘当日委实没在席间,也没见与谁在一处,这还真是不好说。”
有人闻言附和,一直闭口不言的陶夫人忽地开口,“我记着,孟姑娘尤阁老的长孙小尤大人似是旧识。”
说话之人正是容才人的长嫂,工部尚书夫人陶氏。
她生的一副慈悲为怀的菩萨面相,往日里也常诵经念佛,通身气质和煦慈善。
她嘴唇上下翻动半晌,轻飘飘冒出一句,“小尤大人是人中龙凤,闺阁女子爱慕也是常理。可婳儿却是无辜之人,怎的会牵连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