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个鸡缸杯
“事件发生后,有人去博物馆确认过,华夏馆展出的那个青花如意抱月瓶还在原处。”
“现在有人认为你可能是误判了,因为真品显然还在那里。”
“也有人猜测展柜里的可能是仿制品,因为标签看上去是真的。”
“还有种说法是,抱月瓶有两件,你鉴定的是‘妹妹’,博物馆里展示的是‘姐姐’。”
“现在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张馆长的看法将是关键证据。”
高兴听了这话,觉得自己似乎被过分高估了。
徐杰和临大日报的人都把他看得太重要了。
他们都认为一旦大英博物馆公布结果,公众的关注点将迅速转移到高兴身上,因此特意前来做专访,希望抓住这个新闻热点。
但实际上,所谓的热点不过是小范围网民的热议而已。
否则,“高大师颜值”这个话题应该才是热搜第一。
对高兴而言,真正重要的问题是,博物馆展柜中还有一件抱月瓶?
是复制品,还是另一件真品?
“博物馆里的那件,有没有视频资料给我看看?”高兴问道。
“有的,还有人在现场直播呢!”
据徐杰所说,那件青花如意抱月瓶备受瞩目。
许多媒体轮流派人进行现场直播,等待博物馆工作人员何时开始调查。
“那你帮我找到直播链接,我先发条消息。”
趁着徐杰查找直播视频的时候,高兴给陈延禹发了条消息。
问对方是否已经购买了那件物品,如果买了,能否拍摄一段视频发过来。
陈延禹回复:“已经买好了,我直接给你打视频电话吧。”
随后,陈延禹就发起了视频通话请求。
“找到了!”徐杰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展柜内抱月瓶的画面。
高兴同时接通了视频通话。
决定将这两件所谓的“姊妹品”进行对比,即便是孪生姐妹,也会有些许差异,这一点高兴深有体会。
瓷器从来不会完全相同。形状虽然可以做到极其相似,但在细节上总有差异。
高兴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即便是仿品,也不会在外观这样的基本点上露出马脚。
装饰图案上,细看之下则有些微妙的不同:
树干弯曲的角度有所不同;
博物馆中的那件抱月瓶上,某处树枝末端的嫩芽似乎少了片叶子。
考虑到高兴只是通过手机屏幕查看,如果将两件实物放在一起对比,这些不同之处可能会更加明显。
然而,这些差异不足以作为鉴定真伪的依据,因为绘图技艺上并没有显著的区别。
高兴咂了咂舌,再次意识到仅凭肉眼来鉴定的确是一项高难度的工作。
他抑制住直接查看物品详情的冲动,继续专注地观察青花的颜色。
据说要辨别元代及明宣德之前的青花瓷,关键在于观察其使用的苏麻离青颜料的颜色。
这种颜料具有强烈的渗透性,绘制时稍用力过猛,在烧制后便会呈现黑色。
由于苏麻离青矿石早已耗尽,现代仿制品很难再现这一特点。
陈延禹手中的抱月瓶,“折枝果纹”上的叶脉、枝条乃至荔枝皮上的凸点,都显现出明显的黑色。
而博物馆中的那件呢?
高兴不断放大直播画面,仔细辨认。
“这是怎么回事,几乎同样的黑?”
“也没有任何点染的痕迹,一次成型,纯粹的黑色。”
“难道它们是成对的姊妹作品?”
高兴急忙查看物品详情。
生产年代分别显示为1420年和2020年。
虚惊一场,博物馆里的那件显然是仿品。
鉴于其高度的复制水平,更准确地说,它应该被称为【复制品】。
“大英博物馆内部有人用复制品级别的东西替换了真品。”
“并且还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售卖?”
高兴最初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后想到,如果不是陈延禹连线了自己,这个计划实际上是可行的。
日不落国人怎么会想到交易现场会有连线鉴宝直播呢?
而且还会被这么多人知晓?
“光哥,你们还在伦城吗?”
高兴询问视频另一端的陈延禹。
如果不赶紧离开,就有被抓的风险了。
“早就离开了,我们现在在伊斯坦布尔。”
“记得你是利物浦的球迷?”陈延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是想提伊斯坦布尔奇迹吗?我不太了解。”高兴摇了摇头:“别扯足球了,你还是考虑一下手里的东西该怎么办吧!”
“说到这个,那个老外跟我说有一桩大买卖……”
“等一下。”高兴打断了陈延禹:“这儿有外人在。”
说完,他望向了徐杰。
“你在说外人,是指我吗?”徐记者惊讶地指着自己。
刚才不是还说是一家人吗?
“对,你先出去透透气吧。”高兴说道。
徐杰一脸委屈,无奈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位女士是谁啊?”陈延禹好奇地问。
“徐杰的堂妹……”
“那不是自己人吗?”
“但她还是临大日报的一名记者。”
“检查下门关严了吗?别让她听到。”
“没问题,你说吧,那位日不落国朋友讲了些什么?”
“嘿嘿。”陈延禹神秘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鸡缸杯。
鸡缸杯指的是明代成化年间的一种带有小鸡图案的斗彩小酒杯。
真品仅有十九件,每件价值数亿。
陈延禹手里的显然是个复制品。
“这不就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吗?”高兴问。
他记得,陈延禹夫妇此次海外之行所带的工艺品清单里就有鸡缸杯。
这种小酒杯设计精巧,上面的公鸡图案有着国画的韵味,一个b级的复制品在国外可以卖到一两百英镑。
像陈延禹手中的这个,也能卖出几十英镑!
“是啊,但这做工太粗糙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货。”
“他们不仅想买我的货,还听说我能做复制品,想和我合作……”
“以假乱真?”高兴猜测道。
“嘿,你这不给我留点悬念啊。”
陈延禹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正如高兴所料。
那个日不落国人迷上了狸猫换太子的游戏,还想再来一次。
“放心,我们只是卖一件工艺品给他,然后再从某家古董店买回一件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