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绣春
楚国公上门，季安章不敢怠慢，令人将季羡泊、季羡辞领上来。
季羡辞还是如之前一样，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着。
季羡泊见到站在楚承民后面的江泠县主，色胆包天！
不老实跪着，眼睛时不时瞟一眼，舔舔嘴唇咽一口口水，好不猥琐！
楚承民脸都气青了，虽然外边的传言都说是季家庶子行为不端，但是单从行为做派，是谁轻薄他女儿一目了然！
季安章见状，心下了然，此子保不住了！
于是正声宣布道：“季氏之家教不严，其嫡子季羡泊今日于长安街轻佻江泠县主……”
季云裳站在季安章背后，用手轻轻推了推季安章，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县主丫鬟绣春。”
依靠着前世的记忆，她依稀记得季羡辞死后，江泠县主在京城的名声一落千丈，楚承民震怒之下将此事抖与圣上，季安章被革职。后虽过了一段平静日子，但江泠县主沉浸在阴影里郁郁寡欢，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江泠县主的头七夜里，贴身丫鬟绣春吊死在了季府门口。
季云裳在赌，绣春的忠心是否与前世相同。
季安章听到季云裳的话，没有多想便道：“江泠县主丫鬟绣春。”
此句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不是说庶子行为不端轻薄江陵县主吗？怎么变成嫡子轻薄丫鬟了？不会是季府想要大事化小吧！”
“哪能啊！如果真是这样就不让嫡子出来认罪了，我猜另有隐情。”
“你们有所不知啊，季家嫡子季羡泊可是出了名的流氓！书堂先生总说他不好好念书，溜出门喝花酒！”
“那岂不是最开始的谣言有人在说谎！莫非是季家嫡子看庶子不爽久矣，故意如此行事推庶子出来背锅，以此除掉庶子！”
“我赞同！”众人关注点都在庶变嫡身上，全然忘却江泠县主。
这正是季云裳想要的！季云裳偷偷观察楚承民的脸色，见其神色轻松了不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季安章说完话之后愣了愣神，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好几次，默许了这个说法。
江泠县主已经做好了颜面扫地的准备，却没想到季家会宣称这样的结果！
她轻轻摆手，召来绣春，耳语几句。
绣春快步上前，同季羡泊跪在楚承民面前。
“季大人明察！今日奴婢随县主游市，归途经长安街，遭季氏嫡子轻薄！若大人不能给奴婢一个清白，奴婢愿以死明志！”说罢就要撞上前厅的柱子。
旁边的丫鬟赶紧拉住绣春，但绣春的脑袋还是磕出了血。
“传言不是说轻薄的是江泠县主吗……”有人提出异议。
楚承民脸色一变，死盯着那个人，那人瞬间没了底气，讪讪闭嘴。
绣春吐出一口血，说道：“国公府与大人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编排国公府！县主坐于轿上，从未下轿！”
众人恍然大悟，贵族女子出行，皆用软轿，矧乎尊贵如县主？
既未下轿，有丫鬟小厮护轿，登徒子如何入轿？
秦易行看清局势，适时开口：“国公大人，各位大人，易行今日过长安街，目击季氏嫡子见色起心，亵渎侍婢绣春。”
有忠武侯世子秦易行作证，这下是没有任何异议了。
季云裳纳闷，季羡泊这个混账玩意怎么不为自己狡辩几句时，抬眼看见不知何时季羡泊被人用抹布堵上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季安章正了正身子，继续宣布道：“今事已明，决季氏嫡子季羡泊杖八十。”
听到这个决定，季羡泊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季安章。
季安章避开视线，微躬身询问主座上的楚承民：“国公大人，这个结果，您可满意？”
楚承民原以为推出江泠县主的丫鬟绣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嫡子，却没想到季安章一丝不苟仍重罚嫡子，此行径让他心生敬佩，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不少。
好歹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季安章，一步步从地方小官坐到三品翰林学士，哪里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就算心生不忍严惩嫡子，但也不能因此葬送自己的前途！孰轻孰重，季安章还是分得清的。
季羡辞被人松了绑，推到楚承民面前。
“好孩子，被吓到了吧？”楚承民对如今的结果很满意，对这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庶子也温和了不少。
季羡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羡辞谢过国公大人，父亲，秦家舅母，世子表哥。”
“下去好好休息吧，你姨娘应该着急了。”季安章摆摆手，让季羡辞走了。
此时，老虎凳被小厮抬了上来，季羡泊也被推了上去。
季羡泊脸上满是不甘，他当大少爷风光时，这群下人谁不是恭恭敬敬，如今落魄受刑，下人们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嘲讽。
他认真记住每一个人的脸，发誓等他受完刑，养好伤，一定要好好惩罚这群以下犯上的贱奴才！
季云裳怎么可能让他有这个机会呢？
行刑的是跟在季安章身边十余年的管家，膝下有一子，年长季羡泊五岁，乃季羡泊身边小厮，却不想六年前季羡泊逃学游船失足入水，其子为救大少爷溺水而亡。
管家恨毒了季羡泊，但碍于身份不敢多言。今日季云裳找上门，十两银子只为让他下手狠些，这让他如何拒绝！
杖刑开始，季云裳告别楚承民、季安章、陈氏、秦易行，回到了后院，她明白江泠县主楚良水一定会跟来的。
夜幕降临，蝉鸣聒噪令人厌烦，远处前厅季羡泊“呜呜”的喊声和荆条抽在皮肉上的响声此起彼伏。
没多久，季羡泊“呜呜”的响声也停了。
随后，后院里传来苏姨娘的喊声：“泊哥儿！”
这一声尖锐而凄凉，宛如孤狼对月长啸，令人心碎。
按理苏姨娘可以躲在墙后观刑，但是她的季羡辞已经回院子，纵使她再揪心焦虑也没有借口留在前厅。
毕竟除了秦家人和季云裳，没人知道这受刑的“嫡子”季羡泊生母是她这个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