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总督八省军门
从荆州乘着渔船顺流而下，刚刚逃回武昌的李栖凤，不顾一身的泥水和汗臭，甫一进城，就直奔城内原湖广布政使衙门，现在新挂牌改成佟养和的‘总督八省军门衙门’。
李栖凤一路小跑，过了旌善亭和善化坊，快步跨上府衙大门的台阶。守门的胥吏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叫花子，刚想上前驱赶，却看到他身上发黑的官服和头顶的鼠尾辫，急忙止住脚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李栖凤也不管胥吏的反应，直接从大门跨进衙门，然后跑过仪门，边跑边喊：“紧急军情！荆州有紧急军情报于佟军门！”
此时佟养和正在二塘内，伏案写奏折。阿济格撤军时，把收降的顺军，左良玉余部都给他留就下，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裁汰各部老弱，然后给各部兵马布置驻地。
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主做的，完成以后还是上报朝廷，给他们请求正式任命，也堵住朝中御史弹劾他擅自委任官员的嘴。
写好了奏折，佟养和坐在椅子上伸了伸懒懒腰，拍着光滑的脑门，心情大好。
总算把手头的事都忙完了，李自成殒命，南京城开门出降，各地明军和顺军望风而降，等八旗大兵休整一段时间后，继续南下，统一全国指日可待。
而自己现在已经是‘总督八省军门’，现在收拾好湖广的兵马，等下次开战时，自己也能统兵随征，到时候混个爵位也不是难事。
正当佟养和憧憬将来升官授爵的情景时，衙门里的胥吏来报：“总督大人，荆南道李大人求见，现在正在大堂等候！”
“他怎么来了？”佟养和疑惑，不过还是吩咐胥吏：“快快带李大人到二堂来。”
由于郑四维派出的求援信使，被顾江带人拦截下来，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整个湖北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等他看到李栖凤的狼狈样，大惊失色，心想荆州肯定出事了，急忙起身问道：“李大人何故这番模样？郑四维又反叛了？”
话还没说完，李栖凤进了二堂，直接麾下，大哭道：“启禀总督大人，流寇攻下荆州，郑将军不知所踪，下官九死一生逃出荆州，特来请求援兵！”
佟养和急忙起身，扶起跪在地方的李栖凤，询问详细军情：“荆州周围不是只有郑四维的兵吗？哪里来的流寇？领头的是谁？有多少兵马？”
“是流寇‘一只虎’李锦的兵马，部下大概……大概十万人马，围攻荆州城，他们没有火炮，但是能炸塌城墙，荆州就守了两天，他们就破城了！”
李栖凤这一番话，吓的佟养和倒吸一口凉气，半月前阿济格以为李自成已死，认为顺军余部已不能构成威胁，才率大军北归。自己先前已经派人招抚了湖北各府，当时各地都只有一些散兵游勇，李锦这十万人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佟养和坐在书案后面，沉思对策，一时忘了满身狼狈，战战兢兢的李栖凤。
李栖凤低着头站在堂中，佟养和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定罪，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下面候着。
等佟养和无意间抬头，才发现李栖凤还在站着，急忙让他坐下来，然后询问荆州顺军的详细情况。
细问直线，李栖凤才发现，自己在荆州两天，根本没了解到多少顺军底细，只知道顺军人数不少但是没有火炮，将旗上有‘李’、‘高’等字。
不过李栖凤说完顺军的情况，佟养和心里就有底了，没有火炮肯定不是流寇主力，至于人数多少，根本不重要。前段时间他收编的流寇和左良玉的部下，人数都不少，但是裁汰老弱以后，基本是都是十人才留用两三人。
比如李自成部下汉中总权将军韩文，自称率领万余兵马投降，结果经过一番裁汰，只有两千五百多人堪用，前不久才被委任为德安总兵。
左良玉部下的各总兵也好不到哪儿去，张应祥、徐勇、贾三省、郝效忠等四人来降，说是所辖人马十余万，结果裁汰过后，四人各辖兵马还不到一万，被他委任为总兵，安插在湖广各地。
前不久大顺军余部，不止一人派人来和他联络，想要请求安置地方、供应粮饷。什么刘体纯、刘芳亮、张鼐、郝摇旗，各拥重兵，都派人来联络，这说明李自成死后，流寇只能在各为政。一盘散沙的流寇，就算拿下荆州，又能泛起什么浪花。
想到这里，佟养和脸色才露出笑意，安慰李栖凤说道：“无妨，贼寇强取荆州，不过是想投降时增加一点本钱，好博得朝廷看重，多要些价码罢了！郑四维不过是流寇裨将，部下三千人马，没了就没了，我还可以派人去招抚荆州，把郑四维的荆州总兵给他们，不怕他们不降！”
李栖凤感觉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只能听从佟养和的安排，等他派人招抚荆州。不过他孤身逃离荆州，佟养和这关算是过了，不知道朝廷那里能不能这么轻松过关。
李栖凤在堂中坐立难安，佟养和又说话了，他对着身后的随从命令道：“去请湖广总兵祖可法和武昌总兵张应祥来总督府议事。”
随从领命离开后，佟养和又微笑着和李栖凤商量：“前几月左良玉离开武昌时，一把火把城中大半都烧了，馆驿还没见起来，李大人先在我这总督府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等祖总兵和张总兵二人到了，咱们一起商量招抚荆州流寇的事。”
“多谢佟大人好意，下官这一身汗臭，实在有失体统，下官这就去洗漱。”李栖凤说完，就被总督胥吏带到后堂洗漱。
李栖凤被人带走后，佟养和也跨过屏门来到大堂，等候武昌城中的两个镇守总兵到来。
按大清规制，在任官员弃城失地，是要严惩的。不过李栖凤在天聪初年就归降满清，值文馆时，治事勤慎，皇太极还称赞他的才能。后来汉军旗制定，他隶镶红旗下，资历虽然比不过佟养和，但是比天聪五年才在大凌河城投降的祖可法还要深。
想要追究荆州丢失的责任，此时湖广的满清官员估计都不够格，这事只有报请朝廷才能决定。
所以佟养和没必要在此时追究李栖凤的责任，官场上与人为善，帮人遮掩一下，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