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欲望
黎棠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也在瞬间变得灼烫。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并不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与盛淮翊有所接触，更多的也是为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以及保住自己的小命。
然而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盛淮翊那满腔真挚的爱敲开了紧锁的心门。但是，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掉的。
就如同盛淮翊的不安一般，他因不安而像一只警惕的野兽，随时都可能把黎棠囚禁在自己的领地里，以此求得心安。黎棠同样需要反反复复地去询问，直到亲耳听到那诉说的爱，一遍又一遍，她才会真正感到心安。
这样看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盛淮翊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或许是秋风太过醉人，又或许是盛淮翊微弯的薄唇过于蛊惑，黎棠鬼使神差般地抓着他的头发就要凑过去。
眼见着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可就在这关键时刻——
“两位善信，这里不许亲亲哦。”
稚嫩的童声突然打破了二人间逐渐升温的氛围。
黎棠一惊，立刻满脸通红地摆脱男人的束缚，蹦跳着后退了一步，和盛淮翊拉开距离。
盛淮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但当目光下移看到来者是个扎着羊角辫的道童后，还是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烦躁和厌恶。
只见小道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得格外厚实，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笨拙的小企鹅。但她小脸生得极好，唇红齿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水洗过的葡萄，眉间一点胭脂印更显得似个年画娃娃般可爱。
“嗯？”
等到脸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后，黎棠才注意到这小孩子的长相，忍不住略显新奇地蹲下来，笑眯眯道：“小朋友，你长得跟姐姐小时候有几分像哦。”
盛淮翊收回眸光，淡淡道：“昨天就是她跟我说的，今天会走好运。”
也是因为这小道童长得有几分像黎棠，不然他根本不会有耐心听她说话。
小道童对他做了个鬼脸：“要不是师父让我找你，我才不会说那些话呢……姐姐真好看，漂亮姐姐可以抱抱我吗？”
小孩子年纪尚小，牙齿掉了两颗，说起话来含糊不清，黏黏糊糊的。再加上那让人倍感亲近的可爱小脸，以及满脸期待地张开的手臂，黎棠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她轻轻将小道童抱了起来，顺从着小道童的指挥往外走。没走几步，便撞见了已经缓缓走过来的许舒韵。
她露出灿烂的笑脸，凑上前炫耀：“妈妈你快看！我女儿漂亮吧？”
许舒韵：“……？”
许舒韵：？？？
许舒韵原本还在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过去打扰两人。可突然间，两张极为相似的漂亮脸蛋凑到了面前，这着实让她措手不及。
虽然许舒韵没有见过黎棠小时候的模样，但是自从找到女儿后，她整日都把黎棠的照片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这孩子与黎棠有着如此相似的眉眼，她自然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所以听到黎棠那么说的时候，她还真下意识地信了一下，于是将不满的目光投向了盛淮翊，甚至多了几分厉色。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黎棠是在开玩笑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过小道童，嗔道：“你就皮吧……这孩子几岁了？怎么不早带回家呢？”
黎棠顿时笑出了声，还扭头对盛淮翊挤眉弄眼了一下。
盛淮翊的目光落在小道童身上，突然变得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啦好啦，她当然不是我女儿啊。我才多大呀，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对吧？”黎棠又凑到妈妈身边笑眯眯地哄她，“她是这个庙里的道童，看着和我是不是很像？”
小道童倒是很自来熟，搂着许舒韵的脖子，认真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童童，你们都可以叫我童童。”
“哎呀，童童真可爱。” 许舒韵抱着童童，爱不释手。她看看童童，又忍不住抬头看看黎棠，眼神越发温柔起来：“当然，我们棠棠也最好看了。”
黎棠摸摸自己的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童童仰头看了看母女两人，突然扁了下嘴，小手一指：“我师父已经在等你们了，不要玩我了，你们还是快过去吧。”
这孩子人不大，说话却这般老气。
黎棠顿时忍俊不禁，却还是乖乖配合童童的指挥，带着盛淮翊进了庙。
奇怪的是，庙里没有供奉任何神仙，也不见有什么雕像金身，只有一个完全空白的牌位摆在供台上。供奉的瓜果都已经蔫了，一看就是平时香客不多。
庙里空间不大，但是打扫得倒还算干净，头顶上的木质构造繁复，让人看得有些眼花。
“给你们。”童童突然从许舒韵怀里蹦下来，哒哒哒跑着拿来一把香，给母女两人分了分。
因为昨天盛淮翊拜过了，所以就没给他。
许舒韵应该是比较信这些东西，拜起来也轻车熟路。但是黎棠一直都是个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好吧，也没那么唯物。
毕竟连什么剧情、男主、反派都有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于是黎棠学着许舒韵的样子拿着香站在供台前，抬头看着那五个字的牌位，一时间心里竟有点迷茫。
她来拜什么呢？
拜在乎的人身体健康？还是继续保佑她后半辈子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总不能许愿让楚毅千万别活过来吧，这样许愿真不会下地狱吗？
最后思索了半天，黎棠也只是把香插好，心里想着不如这次愿望先欠着，下次有想求的东西了再来兑现吧。
……应该也可以吧？
“好了，拜完就跟我走吧。”童童拽着黎棠的衣角，把她往偏房里带。
黎棠没有拒绝。
比起正厅的简陋，偏房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充满了现代的气息。
昨日遇到的那个白胡子老道士，此刻正悠然地坐在桌前，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悠扬的曲子。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袅袅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而在他对面的位置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已经静静地等待着黎棠的到来，仿佛老道士早就预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黎棠自然也猜到他是这里的道士，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她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迈步走了过来，在桌前缓缓坐下。
“哎呀，你来了啊。”老道士慢悠悠地抬起眼睛，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容，“腿脚还挺利索的，不错不错。”
黎棠：“……”
总觉得他是在影射自己曾经的 “病气”，但一时间还摸不清他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她虽然心中有些无语，却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笑了笑：“也还好吧，毕竟休息了一晚上，精力也就恢复过来了。”
老道士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看出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你和那小子还真不一样。”
黎棠眉梢微动，不动声色地问道：“您是指盛淮翊吗？他怎么了？”
老道士慢悠悠地说道：“他呀，就是昨日被我那徒儿留在此处，让他上香。他虽然确实依言照做了，可那眼中的欲望丝毫都不低。然而你这小姑娘，却好像一点欲望都没有。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所求之物吗？可依我看，你心中想要的可一点都不少啊。”
黎棠想了想，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盛淮翊的欲望……那还用想吗？肯定是和自己紧密相关的吧。
比如“让棠棠永远爱我”“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之类的话，她脑海里仿佛都能浮现出盛淮翊在心中默念这些愿望时那专注又炽热的神情。
——当然，也可能要更偏激亿点。但她毕竟不是很了解变态的想法，自然就想象不到了。
黎棠一本正经地在心里偷偷腹诽着，嘴角却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至于自己嘛……
她缓缓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滚烫的茶水之上。袅袅白烟升腾而起，如同轻柔的薄纱，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黎棠静静地看着，思绪也渐渐飘远。
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我觉得老天已经非常垂怜我了。我现在拥有健康的身体，有爱我的家人，有真心待我的爱人，还有我之前一直梦想的安稳又富足的生活，我已经很知足了。”
“是吗？你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安稳吗？”老道士突然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