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我妹妹,你有资格吗
坐在马车里,陈景镕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因为陈燕昭的一个笑容,就把她带出来一块去诗会了。明明自己最讨厌雨雪天出门,也不喜欢跟那群虚与委蛇之人坐而论道。
归根结底,是为了炫耀一下他四岁就展现出对诗文的喜爱的妹妹罢了。
他复杂的一瞥陈燕昭,后者正坐在他怀里,饶有兴致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往一侧看。
“盖上,仔细吹着凉了。”他轻轻捏住陈燕昭的手,不让她动作,而后将帘子放了下来。
陈燕昭果然乖乖不动了,双手放在膝头,端的是乖巧懂事。
片刻后,她憋不住了,转头跟陈景镕说话:“三哥,我们要去谁家?”
“王家,上次你生辰宴上见过的。”陈景镕顺手拿起一颗苹果,慢条斯理将皮削了,递到陈燕昭手上,“他家厨子做饭缺油少盐,你大概是不喜欢吃,先吃个苹果垫垫吧。”
削完苹果,那把小刀就被他塞进了夹层的最底下,生怕马车一个晃动,再误伤到陈燕昭。
陈燕昭歪着头想了片刻,攥着苹果啃上一口:“忘记了。”
上次见了太多人了,而且不知为何,她那次睡醒之后,很多记忆都没有了。
陈景镕并不奇怪,这么点儿的小孩,能记得多少东西?昨日给她念过的诗,今日就被丢在脑后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公子、郡主,王家到了。”
陈景镕掀开车帘,抱着陈燕昭下马车。大冷的天,王公子的鼻子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早早在外面候着了。
回话的下人没说三公子带着小郡主也来了,看到陈燕昭的一瞬,王栋才愣住了。旋即他反应过来,先给陈燕昭行了礼:“没想到三公子今日还将小郡主带来了。”
陈景镕颔首:“舍妹好奇,带她来玩玩。”
王栋才赶紧将人引入府中。他站在陈景镕身侧寒暄道:“本也给二公子递了帖子,只是不巧,二公子说有要事缠身,不得空闲,真是可惜了。”
陈景镕笑了笑,没当众揭他二哥的老底。他们到的不算晚,廊下的人还不多,陈景镕特意选了个避风的角落,先把陈燕昭安置下来,这才跟周围的人寒暄两句。
陈燕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孙浩言偏过身子来跟陈景镕说话:“三公子今日得闲了?”
陈景镕指了指陈燕昭:“舍妹无聊,陪她出来打发打发时间。”
孙浩言附和:“小郡主真是与众不同,小小年纪就如此沉静,将来必定又是京中一大才女。”
“当不当才女又如何,将来无拘无束才是最好。”陈景镕极轻的勾了勾唇角,将陈燕昭头上歪了的蝴蝶摆正。
陈燕昭怀里抱着大氅,莫名有些局促。王家的下人过来要替她把大氅挂起来,她说什么都不给。
陈景镕摆了摆手:“罢了,让她抱着吧。”
他猜到是生人太多,而家人太少,陈燕昭本能害怕。于是他将陈燕昭从自己的软垫上抱起来,又放回了怀里,轻轻拍着。
陈燕昭的手稍稍放松了些许。
廊下挂了一溜灯笼,还笼着轻纱,虽然不怎么挡风,却成了冬日里与众不同的一番景致。
王家是京中有名的富商,从王栋才不知道几代祖宗开始,就是经商的,家底殷实,哪怕是在廊下点满炭盆,都丝毫不心疼。所以虽然是寒冬的晚上,廊下却不显得很冷。那炭也是极好的,一丝烟尘都没有,只有暖融融的热气传出来。
陈燕昭不由自主想往炭盆旁边靠一靠,却被陈景镕拦住了:“这东西烫得要命,若是不慎碰到了,你的皮就要沾下来了。”
他故意说得严重,就是为了让陈燕昭多加注意,万一自己疏忽,她也不致受伤。
陈燕昭瘪瘪嘴,将大氅抱得更紧了。让她跟陈景镕大吃一惊的是,岑书桃居然也来了。
她垂着眼,坐在一处极其显眼的位置上,身边围着不少仰慕她才女名声的公子哥。
陈景镕只是往她那边瞥了一眼就收了眼神,不再看了。他知道岑书桃对大哥似乎有几分意思,却摸不准岑书桃今天来此的目的——大哥又不掺和这种私下的集会,来了也见不到他。
岑书桃也注意到他们了。她的视线掠过陈景镕,落在了陈燕昭脸上,而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围在她身边的某个公子察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也跟着看了过去。不知是不是想要在岑书桃面前表现一番,他竟直直朝陈燕昭走了过去。
“小郡主,”他的礼行得不三不四,“小郡主第一次来诗会,可要在下替小郡主介绍一番?”
陈燕昭把头塞进陈景镕怀里,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冷了?”陈景镕垂下头低声问,也没理那人。
陈燕昭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不想理人而已。
陈景镕这才抬起头来,碍着面子没直接让那人滚得远远的。他飞快瞥了那人一眼,又把视线转回陈燕昭身上:“不劳刘公子了,舍妹也不是你能指教得起的。”
几个看热闹的公子小声哄笑起来,看笑话一样看着那出头鸟。
那人咬咬牙,居然还不肯就此放弃。他转而又说:“郡主这么小,即便有三公子在旁引导,只怕也很难听懂吧?听说岑小姐……”
他带着笑往后看了看,朝岑书桃拱了拱手,“岑小姐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作短诗了。”
他虽不知道岑书桃为何对一个四岁的小孩有这么大的敌意,但却意识到,这是个拍马屁的好时机。
陈景镕冷笑一声,“五岁写短诗?岑小姐天资卓绝,暂且不提。我记得刘公子只比我小半年,我站在凳子上写文章的时候,刘公子连开蒙所学的第一篇文章都背不下来呢。”
刘公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比陈景镕来说,甚至连他的边都摸不到。
他勉强一笑:“三公子,咱这不是在说岑小姐跟小郡主吗……”
陈景镕整了整袖子:“是啊,我的意思是,你的天资如此……,有资格评价这在场的任何一人吗?”
确实,以天分和刻苦程度来说,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陈景镕,他才是这众人中最有资格评判别人的。
“看来刘公子的诗文作的一般,口才也不过如此啊。”陈景镕冷笑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