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祖宗
一路商队走着崎岖的路线，往浏城方向而去。
若是有人注意，便会细心发现这路商队与寻常商队不同，四周跟着的镖师威武高大，后头还跟着几辆女子所坐的马车。
凝霜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坐在摇晃的马车中，身上华贵的衣裳尽数被换了下来，窗户都是被封死的，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脸上有一丝异样，她伸出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脸上被覆盖着一层人皮面具。
马车内只有自己，她接着桌上放着的水杯，通过倒影看了一眼，这张脸与自己的脸相比，倒是平平无奇，却也是清秀可人。
凝霜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试着逃脱。
外头脚步马蹄声整齐一致，大约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萧岳下了大手笔看住她。
桌上有糕点有茶水，一时半会儿饿不着。
凝霜垂下眸子，慢慢吃着糕点保存体力。
怀孕时，她被云妃诱着去了瑶雪宫，在那里见到一个老妇人。
或许是年老了，老妇人一见到她便哭着喊着“乐安公主”。
至此，凝霜一点一点知道了所有真相。
她并非是什么普通商户之女。
母亲是前朝的乐安公主，而父亲一直在她的身边，却堆积各种谎言哄骗她。
情急之下，自己动了胎气，提前生产。
等身子逐渐缓过来……各种情绪复杂交错。
乐安公主本不该如此。
若是被普通百姓救了回去，都不该是这个下场。
萧岳毁了乐安公主的一辈子，还哄骗着她为自己做事，潜伏到萧时衍身边当细作。
萧时衍将那个老妇人安置在瑶雪宫，证明萧时衍恐怕已经发现她是细作。
心现在纷纷乱的，凝霜一时也处理不过来，干脆在马车里睡了个觉。
等马车停稳的时候，车帘被人掀开，凝霜瞧见了萧清妍。
她很没好气地道：“来用膳了。”
在狱中呆了将近一年，萧清妍早已没了当初清丽非凡，瘦削得有点吓人。
凝霜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让开。”
萧清妍被怼得一哽。
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她直接排行变成老三也就罢了，偏生萧岳还让大家好生对待。
终究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女儿更亲近一些。
他们这些人都被萧岳逼上绝路，纵然不想造反，也得跟着萧岳一块反，只能盼着萧岳能够成功。
到时候她就是大堰的公主，至于凝霜……乃先帝妃嫔，或许还会留凝霜一命。
一条绳上的蚂蚱，萧清妍也没多为难她。
忍气吞声为她掀好帘子，还退到一边，萧清妍忽然感觉自己像凝霜身边的丫鬟。
她愣了几秒，见凝霜走远了，萧清妍赶紧提着裙角跟上去。
凝霜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暗自心惊。
伪装成镖师的人身形高大，训练有致，明显是萧岳养的私兵。
估量一下双方武力值，凝霜决定按兵不动，寻找时机。
几人暂且在一处破庙落脚，这里已经打扫干净，摆上桌椅吃食，萧岳好几名妻妾子女坐在一起，萧岳坐在了主桌。
萧岳忽然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如此拘礼，互相认识一下。”
凝霜一个一个看了过去。
萧岳后宅有正妻沈氏，乃如今沈太后的嫡姐。
还有妾室三位。
如今膝下有两子三女，算上凝霜的话，得有四个孩子。
长子南阳公萧翰、次子萧邢。
萧翰此时脸色沉沉，显然是不大乐意的样子。
父亲失踪多年，他一个人慢慢撑起整个府，现在没那造反的心思还被一块带上了，整个人说不上开心。
萧邢满眼算计，凝霜倒是听说当初闹分家就属萧邢闹得最凶。
爱算计，但是蠢。
女儿就不必多说，在南阳公府时凝霜没少与她们打交道，一个接一个的心眼子深。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
凝霜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茶水，迅速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萧岳守卫众多，光靠自己肯定是逃脱不了的。
乌云没有带来，只愿她在皇宫安然无恙。
凝霜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想法子把消息传回皇宫。
不管萧时衍愿不愿意管，总要试一试。
萧岳不信任自己的两个儿子，若以后想要继位，只有立她的昭昭为皇太孙。
昭昭年纪尚小，性格等等都还未形成，过早干涉很容易掌控。
幸好当初把两个孩子都送去寿康宫养着了。
下一步萧岳应当是会先安置好妻妾儿女，再用她威胁萧时衍，让萧时衍把昭昭交出来。
凝霜眸色微暗。
见四周安安静静，萧岳皱了皱眉：“怎么都不说话？”
沈夫人心中自然有鬼，当初设计刺杀凝霜，险些毁了萧岳的算计。
可一想到凝霜又当真是那个人的孩子，沈夫人定了定神，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和颜悦色地笑道：“先前并不知道皎皎是夫君的私生女，多有担待，还望皎皎不要计较。”
“若得了空，还是要找机会敬一敬主母茶。”
凝霜冷冷地看着她。
乐安公主被胁迫，意外怀了孩子，无名无分，连妾室都算不上，凝霜确实是萧岳的私生女。
可沈夫人此时提起，分明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放肆。”凝霜道，跟在萧时衍身边久了，她自然而然学了一股上位者的做派，“本宫母亲乃是乐安公主，本宫又是大堰的皇贵妃，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宫给你敬主母茶？”
沈老夫人瞬间噎住，在场旁人也被凝霜这口气惊到了。
凝霜如今是堰朝半个国母，一些礼仪孝道在她身上自然不适用了，按照规矩，众人还得向她行礼。
可再怎么样……她现在也是那个被绑架的吧？
沈老夫人干巴巴道：“确……确实。”
谁知凝霜还不知足，转头看向了萧岳。
“我，要坐主位。”凝霜毫不客气地说：“这里的东西一切都要按照宫中规矩来，否则我吃不惯睡不好。”
萧岳一言不发，把位置让给她。
众人霎时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绑架了一个人质，还是请了一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