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哪都不许去
方娘子忧心忡忡回到自己的宫室，如今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丽，可她却没有心思去赏花。
仿造字迹。
秦夫人说得倒是轻巧！若人人都会仿字，那陛下岂不是都不用亲自批阅奏折了？！
偏生莲嫔字写得丑，少有墨宝从拾翠宫中流出，连参考都没个地方参考。
思来想去，方娘子裁下一张纸，唤来自己身边的宫女，将笔墨递给她：“你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宫女虽不解，还是老实写了几个字。
没有宫妃们那样秀丽，比莲嫔的字更要端正。
不太行。
她灵光一闪，又说：“试着用左手写几个字吧。”
宫女又抓起笔来，起初刚开始还因为不习惯写得歪歪斜斜，没有力气，后边越发熟练起来，有了力度。
左手毕竟是左手，写出来的字更是难看，但至少也达到了方娘子想要的效果。
她微微勾唇，“你在这纸条上写——三日后宴会，于承风斋相见。”
拿起成品一看，虽没有莲嫔那般难看，但丑字也难辨真假，只要不去细查，也能够以假乱真了。
她与秦夫人的想法不一样，秦夫人始终认为是莲嫔蓄意勾引柔然使臣。
方娘子觉得，她是因为碍着两国之间的关系，不得不捏着鼻子与人虚以委蛇。
不管怎么样，皆是不影响计划的实施。
若那日能够瓮中捉鳖，莲嫔几乎是在这后宫里生存不下去了……若莲嫔心怀警惕，但是被莱曼得手的话。
沾染上污糟的东西，又无法诉苦，这滋味也足够让莲嫔难受了。
她将纸条叠好，递给自己的小宫女：“拿去吧，送给那个南果房的太监，须小心谨慎，万不可让别人瞧见了。”
宫女小心收下：“是。”
接了命令，趁着日头正盛，没几人在外头的时候，小宫女悄悄出了房门。
路过正殿时更是小心谨慎——贞贵嫔位份虽高，却没和莲嫔那般独居一宫，因此方娘子和贞贵嫔还住在一个宫里。
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宫女立马偷摸出了宫，往南果房而去。
不像她的行动尽数都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方才晒过许久后，贞贵嫔的肌肤明显是黑了一片，与用衣物遮挡住的地方形成了一道分界线。
那双漂亮的玉足，此时也被磨出了大片的水泡。
贞贵嫔冷凝着脸，一言不发。
后宫女子虽说身份尊贵，到底还是以色侍人，因此对自己的容颜多有保养，连侍寝时脸上都上着妆，好不让陛下瞧见自己憔悴的容颜。
所以皇后娘娘虽禁止宫中奢靡成风，她每日还是会花上大把的银两从宫外买上好的牛乳进来，日日浸泡。
好不容易将肌肤养得如莲嫔那般滑嫩白皙，从内而外透出丝丝奶香，可晒了一次太阳后，几乎全打了水漂。
她正不知道该找谁生气发火，就见方娘子身边的宫女鬼鬼祟祟跑了出去。
贞贵嫔突然想起，近日方娘子走得倒是与秦夫人比较近。
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几乎就懒得再搭理方娘子了。
毕竟没几个人想留一个事又办不好、还轻易踩着主子上位的人。
她目光微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自己的宫人道：“你跟上去瞧瞧，看看她要去做什么。”
……
“你是说……方娘子意图陷害莲嫔，让莱曼污了她的清白？”萧时衍皱着眉问道。
宫宴当日下午，贞贵嫔一早就来了蓬莱殿，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她跪在低声，言辞恳切：“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那日回去之后臣妾就发觉了方娘子身边的宫人不对劲，于是暗自派人跟踪，竟发现那宫人与一个南果房小太监纠缠不清！”
“再细查下去，竟是知道方娘子假借莲嫔的名义，与其约好，在今日宫宴时让莱曼与莲嫔在承风斋中相见。”
“这定然是心存不轨，想要让那蛮人糟蹋了莲嫔！”
他低头看了眼贞贵嫔，冷着脸的样子漠然又矜贵。
“你先下去吧，此事先不必声张。”
贞贵嫔走后没多久，凝霜带着食盒来了。
她见萧时衍坐在那不说话，脸上挂起笑容，将食盒打开，露出里边的菜色。
“陛下今晚要喝酒，不妨先吃些清淡的东西，以免伤胃？”
她将菜一个一个摆到了桌上，萧时衍忍不住去看她的表情……并无异样。
他倒是清楚凝霜和北羌人在筹备什么，具体做了什么东西，自己也不是大罗神仙，什么都知道。
因此当贞贵嫔与他说这件事时，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被人陷害，还是凝霜做的局。
萧时衍状若无意问道：“明日北羌四王子可就要回北部了，朕这些日子也见你少去找他，明日可想亲自出城为他送行？”
“嫔妾去来做什么。”凝霜笑道：“去了反而更添离别之感，还是不去见的好……一些想要给父王送的东西，也都托四哥送了。”
并没有什么异样。
萧时衍不由得陷入沉思。
近日朝堂上催着结盟的事情几乎越发声势浩大。
凝霜待在深宫中并不清楚外边的事情，但萧时衍知道，这些柔然人惯会骗人，民间甚至传言，柔然京都的地板都是金子与玉石，人人都盼着结盟。
身为帝王，自然有与臣民不一般的消息来源。
莱曼此次前来，是因柔然内战兵马不足，来寻萧时衍的帮助。
且不提他并不是很想插手别国的事情，光是莱曼的态度……就让他感觉到了不喜。
朝臣哪里会在乎这些呢，在马球赛上莱曼的言行有所缺失，他们都能说是北部人性情豪爽。
若是今夜能够反将柔然一军，甚至不必说派兵增援，柔然为稳住大堰，少不得在贸易上多多忍让。
萧时衍沉思片刻。
如此想来，凝霜前段时日频繁去找赫连寒，为的也是此事。
但以身为饵，他是绝对不容许的。
定是该死的北羌人又拿什么要挟她！
萧时衍目光森寒，转头看向凝霜：“今夜宴会，你哪都不许去，好好待在朕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