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葡萄
女子眼眸中闪烁着犹豫不决的光芒，眉心颦起，似乎是在思考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过了很久，萧时衍都已经不再想这件事情时，才听面前的凝霜犹犹豫豫道：“陛下，如今正在御花园呢，这样不妥吧？”
男人吃东西的动作忽而一顿，他侧头看向她，不解问道：“怎么不妥？”
此话反而更加加重了误会。
凝霜轻咬樱唇，不好意思地说：“有什么事，晚上回了寝宫再说吧。”
萧时衍这才反应过来，眼底情绪不自觉染上一丝兴味：“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凝霜忽然呆了呆，回过神来，含糊着：“您就当嫔妾什么都没说。”
手中的动作也不停，往自己嘴里塞着冰好的一片片的西瓜，两颊鼓鼓囊囊，霎是讨人欢喜。
一阵闷闷的笑声传来，萧时衍肩膀微颤，极力控制唇角的弧度，笑了好半天才说：“这段时日你先养好身子吧。”
笑什么笑！
方才的话就是非常让人误会啊！
凝霜有些愠怒，看房梁看雕花，就是不愿去看面前这个男人，整个人恨不得挤进砖缝里，好似才能缓解一时半会儿的尴尬。
萧时衍略喝一杯奶茶，香甜奶味在口中逸散开来，甜得让人有些发腻，凝霜似乎很喜欢这些带奶香味又甜又腻的食物，正如牛乳糕。
话也不是假，太医署将药配出来后还须找人试药，方可拿给陛下服用，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
萧时衍眼眸紧盯着凝霜，再次仰头喝下奶茶，冰凉的感觉驱逐不少夏日的燥意。
冷静下来后，他逐渐想到——凝霜似乎有些奇怪。
不论是初到大堰时，还是现在，凡是犯了错，凝霜皆是仰头小心地亲吻他，从不与他讲些道理。
不论对错，都是头一个低头认错，在小心翼翼讨好男人。
这与又哭又闹得秦夫人是不一般的。
萧时衍还是少见如此乖顺的女人，后宫如此多女子，多多少少会有些傲气在里头，而凝霜的傲气……
似乎一早就被人给刻意磨平了。
她能够为了讨好自己，去刺青，愿意穿那种舞裙，妓子瘦马擅长之事，她也一一能够放下身段做出来，还不羞不恼。
就如同她刚入宫时所说——
她只学了侍奉夫君的法子。
纵然知道这句话是假话，可长久相处下来，逐渐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半真半假。
“只学”是假，从小被教着如何讨好男人倒是真。
萧时衍心沉了沉，更多的还是心疼。
凝霜还无知无觉，一直吃着冰鉴里的东西。
男人伸手将冰鉴盖上：“朕叫刘成送些其他吃食过来，贪凉之物吃这么多，到了半夜又腹痛难耐，到时候又哭着喊着寻太医了。”
夏日没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实在是热得难受。
凝霜慌忙地道：“陛下！别！”
见萧时衍看过来，凝霜眸光一转：“别让人收了冰鉴吧，待会儿两位姐姐没法子消暑，难受得紧呢！”
萧时衍只犹豫了片刻，就见凝霜又眼疾手快掏了两颗葡萄塞进嘴里。
晶莹的汁水还挂在女子唇上，娇艳欲滴。
萧时衍目光微黯，将人拉入怀中，掐住她的下巴，落下重重一吻。
尝到了清甜的葡萄味。
……
方娘子撑起伞，一路陪着秦夫人从揽月宫走到御花园。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贞贵嫔和妍嫔被罚着在御花园手牵手绕圈的事情了。
不过半个时辰，来来往往的妃嫔有很多，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瞧瞧这两人出丑的模样。
秦夫人走在蜿蜒的回廊中，隐约能够瞧见树中人影，的确是贞贵嫔和妍嫔的身影。
昨日听闻太后授予莲嫔协理六宫之权，她当莲嫔能有多大本事呢，还发了好一通大火。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有人上门来试试她的深浅，结果竟是这般的处罚。
秦夫人目光循着那正在绕圈的两人移动，嗤笑道：“小孩子作风。”
方娘子惯会奉承：“莲嫔哪能比得过娘娘您这位世家嫡女。”
“早先我记得娘娘手握六宫之权时，也有妃嫔因绣帕而争吵起来。”方娘子说：“娘娘直接给每人打了个二十大板，自此宫里头的人都是安安分分的。”
秦夫人十分得意，二十大板听着还行，打完三个月那两人都还没从床榻上起来。
事后虽然被皇后狠狠责骂一顿，但至少后宫里就没人再敢造次。
她斜瞥方娘子一眼，“我还记得贞贵嫔是你从前的主子，如今正在那烈日底下晒着呢，怎么，现如今不过去给她打伞？”
方娘子咬咬牙，“要是嫔妾走了，何人给娘娘打伞呢？”
秦夫人洋洋得意地笑了，她哪里看不出来这人说话时有多么违心，偏生她就喜欢看这副模样，一些人看她不顺眼，还得碰着她的模样。
“皇后身子也是越来越不行了。”秦夫人嗤笑道，“大家伙都以为莲嫔真有这么本事呢，靠着一幅破画就能够哄得太后如此开心。”
“实际上皇后那个病秧子，哪里来的力气管这么多事，不过是给她找个帮手罢了。”
这里站着的都是她的人，况且自己家世贵重，秦夫人向来不惧怕有人能扳倒自己，直接说了出口。
方娘子眼皮一跳，默默闭紧嘴巴。
秦夫人几乎是越想越觉得生气，滔天恨意都要从心底涌出。
陛下登基没多久，她也跟凝霜一般得了协理六宫之权。
因发自心底地想要证明给大家伙看，自己并不比沈皇后要差，于是什么事都想要插手一遍。
可每每处理完一件事，就好像是尽数搞砸了一般，对上皇帝失望的眼神时，都会暗自心惊。
这权柄握在手中没多久，萧时衍就隐隐要将六宫事务分给云妃和李妃了。
然后，就是嫉妒心作祟，直接失宠。
秦夫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因子嗣一事母亲在背后费劲心力，还专门从宫外买了生子秘方，偷偷给她调理身体。
可陛下现如今根本不来她的宫里！
这时方娘子道：“娘娘，莲嫔正在兰薰阁呢，我们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秦夫人没好气道：“她不来与本宫请安，还要本宫亲自去打招呼？”
说完，准备转身就走。
反正热闹都看完了，继续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方娘子又说：“陛下身边的刘公公也在门口守着。”
秦夫人脚步微顿，咬牙道：“去兰薰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