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字迹
萧时衍自然是知道女人产子艰难。
但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什么易孕体质。
北羌人费尽心机改造……无非就是想凝霜能够尽早生下他的孩子，来日等孩子长大，方可以用这个孩子来争夺皇位，进而缓慢吞并整个大堰。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未免太过于痴心妄想。
“朕记得你起先说过，如今宫内的避子汤已经对女子无太大损伤？”萧时衍问。
吴院判道：“是，陛下，不过微臣正有要事商议，如今莲嫔身子情况复杂，最好还是停了一切汤药，专门调理身体余毒……”
这下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如今莲嫔正得宠着呢，难不成还要将陛下赶到其他娘娘宫里去？
吴院判颤颤巍巍着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才听见萧时衍说。
“朕记得太医署内，有几个男人避子的药汤。”
话一落地，吴院判惊慌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一国之君，繁衍子嗣乃是要事，这药……这药……”
这药如何，他却说不出了。
萧时衍轻笑道：“这药还能阉了朕不成？”
“倒是不会。”吴院判诚实地道：“男子的药却要比女子更好，是真的不伤身，只不过毕竟是男子服药……没几个人愿意喝罢了。”
萧时衍眼眸一抬，吴院判无意间与他对视上，登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压制住心中骇然，磕磕绊绊道：“臣这就回去翻翻药方，一定尽早熬制出来。”
“那便好。”萧时衍点点头，“易孕体质这事就不要拿到莲嫔跟前说了。”
没有必要，还容易让人吓着。
吴院判微一点头：“是。”
……
秦夫人那边的差事一揽下，方娘子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惹了大麻烦。
想要从宫外传递消息何其麻烦，自己没有什么显赫的母家，甚至秦夫人也不愿意搭把手。
忽的，她突然想起来，从前在南果房，有个与自己同乡交好，当差的小太监。
几乎是第二日她便出门去寻，到南果房时却扑了个空。
“小夏子回乡探亲去了，还要晚一些才能够回来。”南果房的一名小太监道。
方娘子有些焦急地原地踱步：“那你可知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那名太监想了想道：“回主子的话，怎么说也得本月十五之后了。”
本月十五柔然使臣都已经离京了！
方娘子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没多久就打消念头。
这种事不找个信得过的人做，实在放心不来。
回宫途中，身边搀扶着自己的宫女轻声道：“主子，不如让奴婢亲自去做吧？”
方娘子摇摇头：“若是被抓了个把柄，我与你一个也逃不了。”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名南果房的小太监四处张望，双手插着袖兜，行迹鬼祟。
“站住！”
方娘子大喝一声，那小太监立马吓着不敢动了。
她快步走上前：“你在这儿做什么，好好的不去当值，居然摸到后宫里头来了！”
小太监重重跪下：“方娘子恕罪！奴才是去拾翠宫送新鲜瓜果的，一时路上耽搁，才回去迟了！”
他眼神闪躲，吞吞吐吐语无伦次，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方娘子皱了皱眉，忽然瞥见他的衣袖里隐隐约约伸出一个女子朱钗。
“这是什么？！”方娘子指着他的衣角，厉声道。
“没没没！”小太监慌忙把珠钗塞了回去，“什么都没有！”
方娘子已经朝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小太监从地上拖起来，袖子中的东西掉落，叮叮当当摔了一地。
有珠钗，甚至还有几张纸条。
宫女眼疾手快，立即将东西都捡了起来，小太监阻拦不及时，顿时缩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她将东西都呈给方娘子看。
这珠钗乃是一枚蝴蝶珍珠步摇……她倒是认得，这步摇乃是那个爬床宫女前段时日去司饰坊闹事时，给莲嫔打的首饰。
甚至这个步摇在那日马球会上，莲嫔也带着。
再打开那张纸条，竟让她发现了莱曼与凝霜私通的证据！
莱曼写“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1]
莲嫔就回“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2]
而且这字！
丑得满宫都寻不出来第二个！
脑子里充斥着抓住私通证据的喜悦，方娘子甚至都忘了莲嫔还不通诗文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证据直接收在了手里。
方娘子并不急着告发，反而左右看了看，见这处四下无人，才冷声道：“大胆奴才，竟敢做出这种事情！你不要命了吗！”
“娘子饶命啊！这并非奴才所愿，奴才……奴才都是被胁迫的！”见物证俱在，小太监忍不住哭了出来，“奴才家中母亲重病，恰巧柔然使臣莱曼大人让奴才将这个送到拾翠宫，奴才只好借着每日送瓜果时替莲嫔和莱曼大人传信，方能拿到给母亲治病的银两！”
方娘子压住内心激动，大骂道：“荒唐，再没有银子也不可做出这事！”
她又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似乎大发善心，这才道：“罢了，以后你母亲治病的银子都是我这里出，就当我心善了！”
小太监又连连磕头：“多谢娘子！”
大手大脚地花银子出去，方娘子咬咬牙，想着该怎么从秦夫人手上讨回来。
她又道：“既然如此，也不能让你白干活！”
她指了指地上那些东西，“以后都得听我的命令行事，明白吗？你也不想让旁人知晓你给莲嫔和柔然使臣传信的事吧？呵呵，莲嫔和柔然使臣能不能活尚不清楚，但你一个小小奴才，决计是活不了的。”
小太监打了一个哆嗦。
方娘子淡声道：“这段时日，若两人还传了什么信件，必须一一都报过来，明白么？”
“是……是！”小太监颤颤巍巍道：“奴才记着了。”
问出他的名字，记下他的样貌，方娘子便兴冲冲回揽月宫同秦夫人禀报。
那小太监眼眸微暗，拿起步摇轻轻一折，竟成了两半。
步摇里头是空心的，里边竟还塞着一张纸条！
他缓缓展开，这张纸条上的字与上边凝霜写的并无差别，甚至落款都还是莲嫔……唯有字迹。
若方娘子见了，定然要大吃一惊。
那上头的字迹，竟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1][2]:都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