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后回京
太上皇与太后车驾于六月底抵京，皇后率宫妃与京中命妇在承天门外迎接。
一眼望去女子们皆是身穿吉服，认不清谁是谁。
可萧时衍下了轿辇，还是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见了凝霜。
女子身穿三钿的花钗礼衣，一袭翠微襦裙更显得娇嫩万分，胭脂在鬓边处勾画出如新月般的形状，分明与旁人是一样的，却又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众人见圣上到来，纷纷跪拜行礼，不敢直视圣颜。
凝霜目光微垂，听脚步由远及近，那双玄色银丝龙靴明显在凝霜跟前停留片刻。
不一会儿，又往前走去。
“诸位平身。”
凝霜唇角微勾，今晚是时候考虑复宠的事情了。
她位份低，一直站在人群末尾，只能听见马车驶来的声音，随着众多宫妃命妇行礼之后，移步至建章宫。
太上皇去接见朝臣，萧时衍便留在了此处。
沈太后颇为年轻，眼角无一丝细纹，端得威仪万分。
沈皇后规规矩矩地给太后奉茶：“姑母，来尝尝这新上供的紫笋茶。”
态度亲昵，还当着萧时衍的面直呼“姑母”，倒是让凝霜在心底对这位太后的权柄有了新的考量。
沈太后轻抿一口茶水，叹道：“这段时日在宫外最想念的就是你泡的茶。”
她微扫一眼殿中众人，“本宫不在的日子里，宫内倒是添了许多新面孔。”
“既然都来了，不少宫妃都是第一次见着本宫，那本宫便多说几句。”沈太后放下茶盏，轻轻笑道：“本宫不强求着诸位为陛下开枝散叶，但眼里是容不得沙子，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德行为先。若有肆意妄为者，在后宫里弄出些腌臜事，本宫决不轻饶！”
一番敲打警告，令殿内气氛凝重不少。
不多时便开始向沈太后贺寿献礼。
太后生辰虽未至，宫妃的寿礼却要先呈上，只见宫人抬上一幅精美的百寿图，中间绣着红日祥云仙鹤，旁边是由各宫妃与一部分朝廷命妇所写的寿字，用名贵药材——通草绣至而成，色调秀雅。
虽普通，却也是一份心意。
萧时衍满意地点头：“皇后与诸位都有心了。”
太后让人呈上百寿图，只见轻轻感受上方滑腻的触感，连道”不错。”
接着就是其余的朝廷命妇呈上珍贵珠宝、以及各方来的稀罕物，沈太后倒都给了面子，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回去。
“本宫最满意的倒是这幅百寿图了。”沈太后道。
沈皇后上前解释：“这里都是后宫妃嫔的墨宝。”
她一个一个指了过去：“云妃的楷书端庄严谨，吉妃的草书自由豪放，最为厉害的是贞贵嫔，既写篆书又写了隶书。”
“倒有古朴之意。”沈太后满意地道：“本宫内库还有一对金丝缠兰花玉镯，便赏给贞贵嫔吧。”
贞贵嫔面上一喜，“嫔妾谢太后娘娘赏赐！”
旁人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沈太后又问：“是所有妃嫔的字都在上头了？”
沈皇后微顿了顿。
“回太后的话，这百寿图中只有一位姐姐的字不在上面。”苏才人上前道，“霜贵人给您另备了寿礼。”
沈太后挑眉：“哦？哪位是霜贵人？”
人群中的凝霜上前：“嫔妾见过太后。”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凝霜微微抬头，垂目不直视凤颜，沈太后在上座微眯了眯眼，“生得倒是倾城，后宫众人都不及你。”
她被夸得脸热，又听萧时衍在一旁补充道：“霜贵人原是北羌而来的和亲公主。”
“北羌。”沈太后若有所思地轻声念了一遍，旋即笑道：“霜贵人又准备了什么寿礼？”
还不等凝霜说话，苏才人在一旁插嘴道：“姐姐为准备寿礼可是尽心费力呢，不巧嫔妾与方娘子一块去了尚功局，正巧瞧见了姐姐的寿礼。”
她像是在夸耀，实则将凝霜贬进了土里：“满地都是碎纸条，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莫不是想得愁哭了，一气之下将东西都给撕扯碎了？”
碎纸条？
沈太后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哦？那便呈上来瞧瞧。”
凝霜盈盈福身：“倒没有苏才人说得那般惊奇，不过是寻常画作罢了。”
三四名太监抬着一副画框走了进来，众人探头往前看去，只见太监在中央站定，将遮盖画框的布扯下来。
赫然是那幅赏花图。
太后一愣，随即问道：“这画的是我与太上皇？”
“是。”凝霜小道，“嫔妾未见得太上皇与太后圣颜，便参考了名家画作，略显稚嫩，还是没画出太后娘娘的半点风采，请娘娘恕罪。”
“你倒是谦虚。”太后说道。
萧时衍也仔细打量这幅画作。
好虽好，但在今日寿礼中就有些不起眼了。
他淡淡道：“刘成，将这幅画收起来吧。”
“是，陛下。”
刘成慢慢上前，凝霜也侧身给他让了个道。
目光触及画卷上时，刘成突然惊呼：“陛下，这……这画！”
萧时衍拧眉：“怎么了？”
刘成直接跪下禀报：“这画是织出来的！”
织出来的画。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太后也起身慢慢踱步到画前。
远处看着不清楚，如今凑近了一瞧，确实是织出来的画。
手一摸上去，又是普通的宣纸感。
“这是纸织的画？”沈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这确实是用纸织成的。”凝霜道：“嫔妾无意间得知，太上皇与太后娘娘曾一同去墨州游历，墨州盛产竹编之物，嫔妾便想着能否将此等技艺用于画作之上。”
沈太后嘴角终于绽出第一抹笑意：“你的心思倒是伶俐，这织纸可比编竹要难上许多，纸得裁得均匀齐整，编织也得认真细心，否则达不到如此好的效果。”
萧时衍道：“此画经纬分明，颇有一种隔帘观月、雾里看花的朦胧美，霜贵人，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