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剪坏
凝霜回拾翠宫，径直走向宫女厢房。
因乌雅是拾翠宫的大宫女，倒是能独居一处，乌云在前头开门，药味扑鼻而来。
听见“嘎吱”门声，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微动。
乌雅的脸上此时敷满了黝黑的药膏，一见凝霜就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主子，她们……她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凝霜差点没憋着笑，尽力抿着唇，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好了好了，莫哭，等会把药膏给哭没了，脸就好不了了。”
这药膏倒有奇效，脸已经比昨日小了一圈。
凝霜走过去慢慢坐在乌雅的床边，从手里接过药碗，轻轻搅弄。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她打起一勺，将汤药吹凉，喂乌雅喝药，乌雅却偏过头，不理她。
凝霜叹口气，放下药碗。
“昨日你也瞧见了，这皇宫中的人……根本没将北羌放在眼里。”
说着说着，凝霜眼眶也红起来，“我知道你心中怨我，王妃娘娘让你随我来堰朝，还委屈你当了个侍女，因此王妃也确实承诺过，若我在后宫站稳脚跟，便向皇上举荐你。”
乌雅闭上眼，也不愿喝药，“没几个女人是想真的入宫侍奉皇上的，可王妃想让主子举荐我，不就是因为主子在后宫中孤苦无依，好让奴婢帮衬么？”
“可到底是我没用。”凝霜擦去泪水，“可我本是想在太后寿辰期间同陛下说一说此事……没成想出了这种事情，我为你向陛下求情，陛下让我往后都别去御书房了。”
乌雅蓦然睁开眼睛，乌云气得一甩袖子，指着她骂道：“都怪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主子又怎么会突然失宠！”
自己的主子，失宠了？
乌雅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主子尽心尽力为你打点一切，还赏了珍珠让你去司饰坊打好看的首饰。”乌云愤恨道：“你倒好，还端着那大小姐脾气，连累主子，还便宜了贞贵嫔。”
“罢了。”凝霜赶紧止住乌云的话头。
她又端起碗，舀了一勺药喂给乌雅。
这次她肯喝了。
“你可知昨日说的话有多危险么。”凝霜垂下眼帘，缓缓道：“往小了说，不过是后宫之间的小打小闹，偏生你在贞贵嫔跟前提自己是北羌将军的女儿。”
乌云也跟着说话，言辞却要比凝霜激烈许多：“主子是仁善，才不肯骂你！我可什么也不怕，若是因为此事挑起两国事端，待北羌使者来时，你干脆一并回去好了！”
“你总说若不是来大堰的话，你早就成王子妃了？那二王子的年纪比你还大上好几轮，那你就回去侍奉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吧！”
乌雅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得后背发凉。
她抓住了凝霜的手，颤抖道：“主子……主子对不起！奴婢知道错了！”
“我又怎么会怪你。”凝霜眯眼笑了笑，“这段时日你先好好养着，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与乌云一唱一和，顿时把乌雅吓得老实了。
待走出厢房，乌云问道：“主子，当真要将她引荐给陛下么？”
“自然是要的。”凝霜冷声道，“陛下那因为我为她求情，对她的印象成了口无遮拦、嚣张跋扈的婢女……引荐倒是可以，能不能留住陛下，对如今的她来说可就难多了。”
乌云听完，了然道：“这样的话，乌雅若没能侍寝成功，北羌和她都怪不得主子了。”
凝霜淡笑不语。
现在将乌雅的事情解决，就得思量着如何哄回那男人了。
……
霜贵人失宠也就罢了，连陛下都不来后宫，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召寝。
日子久了，难免有些狗奴才爱见人下菜碟。
凝霜刚放下画笔，膳房便送来今日的饭菜，青黛苦着脸从盛篮中摆出今日的菜来。
凝霜瞧了一眼：“怎么，我是要出家了？”
竟送的全是素菜，异常寡淡。
青黛说：“尚膳司的人说，这就是按照寻常贵人的份例来的。”
前段日子因为受宠，萧时衍的那份也一同拨了过来，现在萧时衍不来了，她的膳食也少起来。
即使分走了，也断不会这么少，贵人每日菜肉二斤，盘肉四斤，想也不必想，那肉定是被人昧了去。
恰巧这时，呼兰荼过来慰问慰问凝霜，一见桌上菜色就紧了眉头：“尚膳司的人都怎么做事的？！”
凝霜毫无波澜，笑着招呼她坐下：“姐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来吃点？”
呼兰荼一阵哽住：“我可没你这么心大，这还都能吃下去。”
“不过也是一时的罢了。”
凝霜静静吃完饭菜，宫女们又上前将碗筷都收拾下去。
“现在好了，你连太后寿礼都得自己准备。”呼兰荼用手撑着头看她，“你现在有想到了什么吗？既不能压过各宫娘娘准备的东西，却又得独到新颖。”
“已经想好了。”凝霜净了手，站起来引路，“姐姐你跟我过来。”
两人一路走到桌案旁，凝霜将桌上画卷徐徐展开。
画中竟画的是太上皇与太后娘娘游园赏景之图，园内百花盛开，衣角飘带被画得轻盈如许，连人物的嬉笑情态也栩栩如生。
呼兰荼拿起这幅画，啧啧称奇：“这画虽没有到名家的地步，放在后宫里也是鹤立鸡群了。”
“惭愧。”凝霜谦虚道，“我只是略懂一二。”
这还叫略懂一二？
呼兰荼更加佩服她了，“你说你爹是怎么把你养的，哪里有我们北部女子的模样，倒更像是琴棋……画样样精通的江南女子。”
凝霜：……
她还得谢谢呼兰荼漏了个“书”。
“不过这画献给太后，还是过于逊色了。”凝霜道，“太后生辰，那日满朝官员赠送名家绘画的定不在少数，我这幅画呈上去倒还有卖弄的嫌疑，只会惹了笑话。”
她轻轻一笑：“这画后面还有许多复杂的工序呢。”
语罢，凝霜从桌边拿起了剪子，一手固定住自己画了许久的画，另一手竟直接对着画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