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遇匪
八十一、遇匪
姬旦醒来之后,感觉这个梦境实在太过于漫长,自己内心一下子老却了很多岁,令他觉得疲惫异常,并心有余悸,就差那么一点点,似乎就永远没法走出那个少年幸的梦境了。
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在眼下的现实之中比梦境还要坏——他和他的商队已经成了一股流匪的俘虏。
这股流匪看来并非是那种村野流民组成的强盗,而是一些溃兵,有三四百人之多。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盔甲不全,但手持的却是只有正规军才有的制式武器。他们像一群饿狼一样打劫了商队,将昏睡中的姬旦和少年姬幸捆得严严实实。
姬旦一开始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之中,当他满怀狐疑地看到少年姬幸也被捆得了起来,方才知道自己并非做梦,而是成了流寇的俘虏了。现实比梦境难对付,姬旦暗自叫苦不迭。他看了看昨晚那堆篝火,只剩下了余烬了,而跟他一起围坐在篝火边的西域剑客们却并不在了。
那个强盗头子,是一个面目狰狞、满脸虬髯的中年壮汉,他用好奇地用手指弹着铁剑刀刃,一口浓重的西域口音问询:“好小子,你倒睡得挺香——这是什么个东西!”
姬旦如实相告:“这是铁器!”
那人不屑一顾地说:“我只听说天下只有青铜器,哪里来的铁这么个玩意,纯粹胡说八道!”
姬旦本来提着一颗心,害怕他认识到铁剑的价值,泄露了事关大周命脉的秘密,但听他这一说。反而很从容了,要让愚人们认识到新东西其实还是很难的事情。兴许就算把这把铁剑进贡给帝辛,他也未必能懂得其中的价值。
那人又问:“你们是崇国的商人?”
姬旦说:“正是,我们是受大商国保护的崇侯的商队!好汉们应该从西域来,此去潼关之外,就是崇国,普天之下,莫过商土,你我都是大商西域王臣,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那人忍不住发怒起来:“别跟我提什么崇侯,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白白让我密须国被周国人给攻破了,我正要去朝歌城向帝辛禀报!”
他这一怒,让姬旦彻底明了了身份。原来并非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他们是来自密须国的溃兵,果然是密须人的口音。他内心是既喜又忧,喜的是看来父王姬昌的西征是成功了,击退了反叛的犬戎人,与义渠国交好,也灭了密须国,几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忧虑的是,这帮溃兵要是知道自己是周人的身份,一定不可能让自己活着回到西岐去的。
姬旦一直要等到辗转回答西岐之后,才了解到周国灭密须国的整个作战的经过:
这一年,是公元前1057年。为了扫除后顾之忧,姬昌先令太师姜尚姜子牙率领周军,征服不肯与周国结盟的犬戎部落。犬戎人没有定见,本来就是跟周国人且战且和,互相通市,看到周兵兴师动众,打了两次小仗都落败,就知道不是闹着玩的,立刻献上大批的马匹牛羊来。周文王倒也好说话,立刻以等值的粮食和盐交换,周戎复和。
出征犬戎刚刚结束不到一个月,姜尚就向文王请命说:“密须国一直与崇国结盟,比之犬戎,也算我们背后的大敌,可兵发泾水,先灭密须!”
姬昌考虑再三,并没有同意姜尚的要求。理由很简单,对西域出兵太繁,获利不多,国不堪其负担。
就在这个时候,从泾水密须国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有周国通商西域、贩卖粮食的商人在密须被无罪打死!这件事传到岐山下,周国上下大怒,纷纷请求文王出兵伐密须国。民意汹汹如此,文王就下定决心下令:“举国动员,出兵密须!”
文王立刻召见麾下大将南宫适,请他带兵西征。南宫适深知密须是西域的大国,绝非一师两师的兵力所能战胜的,至少得倾一半周人之兵,而且要太师姜尚亲自出马。姜尚西征犬戎刚刚归来,姬昌本不愿意动用他。
南宫适诚意相劝,说:“大王,我只是个武夫,冲锋陷阵有勇气,但谋划灭国之战,尚无经验。太师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平定西戎,用力很小,但收功很大,这完全是用心谋划的结果。这方面,我远不如他。我只怕没有他去,强攻密须,自损太多,有愧于国人啊!”
姬昌沉思了很久,最后说:“将军所言极是,这次出征,就请你为先锋,而太师为统帅!不论功成与否,都要全身归来!”南宫适颇为文王的厚爱而感动,三拜领命,称“不灭密须,誓不归国!”
第二天,深居简出的周文王姬昌亲自出宫,点将发兵,一共动员了两万人马,即日出征。他拜姜子牙为西征元帅,南宫适为前将军兼先锋,以姜子牙长子姜汲为左将军、大弟子武吉为右将军,浩浩荡荡向正北方的密须国杀去。
密须国完全没有防备周国人会如此大动干戈,等到他们边境的巡逻兵看到周国人马的阵势之后,完全吓破了胆,匆忙到国都去,禀报国君。
密须国是大商正正规规分封的外方诸侯国,仅仅因为一个商人之死就要蒙受亡国之痛,国君没有料到,整个密须的臣子们一个也没有料到。国君急忙令人再向北去,向共国和阮国求援,又派一辆快车绕道东北,向崇国求援。
实际上,作为军师的姜尚早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三个方向的救兵,因此并没有派人对任何一个方向做出拦截。若阮国和共国派出援军,就有理由攻打阮国和共国。甚至是崇国,如果轻举妄动,也必然是下一个讨伐的目标。
为了对付援军,姜尚首先安排长子姜汲带领五千人马西去,在茂林中埋伏,全军隐蔽。等到阮国援兵东来,待其军军过一半,从林中杀出,断其首尾,消灭阮国的援军。
姜尚又安排大弟子武吉率军五千,当夜悄悄西去八十里,在泾水岸边的深草处埋伏。第二天早上,让士兵饱食之后,全数隐藏起来。坐等共国援军渡河南来,待其军渡到一半,用弓箭齐放,猛烈攻打敌人的两翼。敌军败退时,也不许追赶——只要打退共国人的援军就成。
至于崇国的援军,南宫适更为担忧,因为崇国的实力远在密须、共国和阮国之上,与周国旗鼓相当。姜子牙很自信地对他说:“崇侯虎这个人是个猛士,一身功夫,出得了生入得了死。然而,为君为率,总是目光短浅,气量狭小,贪小得而失大义,实在不足为虑。这次我们与密须国作战,他首先一定是按兵不动,摇摆不定!”
南宫适说:“那么,崇国人就是不会来了么?”
姜子牙摇摇头说:“他们来不来,全在我们!
南宫适很奇怪地问:“太师此话怎讲?”
姜子牙说:“崇侯虎这人,别说我们打败了,倘若我们胜得太艰难、太慢,他一定会出兵的!只要我们速战速决,他必定不敢出兵。南宫将军,此番虽是西征北伐,但一战成败,事关我国之东去大业。我与将军约为生死,共克此难,不胜不归!”
南宫适将手按在剑柄上,非常信服地点了点头,也深知这次任务绝非感觉上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