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用过早膳，吴思思便让翠谷召陆楚楚去凤仪宫。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楚楚福身行礼，这宫中的礼数她愈发熟悉，做起来也信手拈来。
吴思思将陆楚楚拉到院中，院子里摆了数十件箱子，里面装着不同的奇珍异宝。
她温和的说道：“西锋国使臣来访，带了不少稀罕物件。
你帮本宫看看那些给朝阳宫送去比较好。
若有喜欢的你也挑几件。”
陆楚楚从未见过这种配色花纹的器皿摆件，比起宫里巧匠的手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拿起穿着西锋国古典裙子的陶瓷娃娃，憨态可掬，甚是可爱。
“贵妃娘娘喜欢可爱的小娃娃，不如便将这个送给她。”
吴思思轻轻摩挲着那陶瓷娃娃的脸蛋，突然笑了笑：“好，你再多挑几个。”
晚点其他妃嫔小主要一一赏赐，吴思思让陆楚楚挑出一些送给朝阳宫。
又让她也挑了些自己喜欢的。
吴思思突然说道：“一辈子拘于深宫之中，这些新鲜玩意儿勉强聊以慰藉。”
陆楚楚不是很明白，她迟疑的问道：“您是皇后娘娘，若想出宫转一转也不过是举手之事。
虽然娘娘您总觉得要事事都做到最好，可偶尔也可以放松心情。
到街市之间走一走，别有一番意趣。”
吴思思泛起苦笑，她好像早已经忘记如何玩乐了。
每日所思所想，不过是行走坐卧的宫仪，大小节日宫中贵人的生辰都要放在心上。
若得空闲还要去宫中听皇太后规训，便是指责她未能做好一家主母，不能侍奉好夫君。
她缓缓说道：“等你坐到我这位置便明白了，下去罢。”
翠谷用精致方盒将送去朝阳宫和给楚楚的物件分别打包，递给丹谷。
吴思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去罢，帮本宫跟佩琼说一声便不过去了，一会儿还要给各嫔妃分赏。”
“是，楚楚这就去。”
陆楚楚领着丹谷离开凤仪宫，转头去朝阳宫。
宫道上，楚楚边走边思索，成了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为何皇后还是看起来忧心忡忡，若是有空自己定然要多去凤仪宫走走。
带点宫外的稀罕玩意儿给皇后娘娘，希望她能不再为那一方天地所困。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惨叫。
陆楚楚惊的停下步子，小心翼翼的看向那拐角处。
丹谷将方盒抱得更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楚楚轻轻拍了拍丹谷的肩膀：“你莫怕，这是宫里。”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是没有犯事，便没什么好怕的。
转过拐角，眼前是个不大的空地。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站着的嬷嬷用脚狠狠的捻着她的手指。
地上的宫女咬紧牙关，但还是耐不住痛。
方才的惨叫便是她传出来的。
陆楚楚没有出声，那嬷嬷倒是眼尖，先看到了她。
“老奴见过楚答应，没什么事您还是快走吧，这宫女犯了事正在受罚。”
“因何罚她？”
陆楚楚心中不忍，多问了一句。
老嬷嬷狠狠剜了宫女一眼，愤愤说道：“没规矩的贱婢，在这和男人私通，让我抓住了。”
楚楚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缓缓问道：“是这样吗？”
地上的宫女努力稳住声音说道：“不不是，奴婢和小林子只是做事的时候见过几面，说了两句话，并无逾矩。”
老嬷嬷恶狠狠的打断她：“狡辩！你身为女子不守女德，平白无故的和那贱奴才说什么话？”
陆楚楚似是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她对老嬷嬷说道：“说两句话许是在交接活计，不是什么大事，嬷嬷因何罚她如此重？”
“楚答应您有所不知，这宫女有些耐不住寂寞，便会和奴才行苟且之事，老奴这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老嬷嬷的话似是有几分道理，可却经不起推敲。
陆楚楚抬头望着宫道外的天空，被宫道切割成一纵的天空。
她缓缓说道：“宫中规矩本就繁多，若是连话都不叫说，岂不是把人逼死。
若是如此防范于未然，只怕是宫中的空气会越来越稀薄罢。”
如此压抑的地方，宫女们每日活动范围也只有自己职守范围内的几步路。
老嬷嬷反驳道：“老奴也是为了她好，那些个贱奴才没担当的很。
若是有天出了事，只会将女子供出来。”
陆楚楚望向老嬷嬷浑浊的眼睛，似是望到了她心底最痛的一道伤痕。
她缓缓说道：“以己度人不可，世间之人千千万，不是每个人都是一个行事准则。”
老嬷嬷年事已高，想说动她改变想法几乎不可能。
陆楚楚双手叠在身前，一字一句说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楚楚代传皇后娘娘懿旨。
以后宫中非明确触犯宫规之人，不必罚。”
老嬷嬷知晓陆楚楚在皇后面前能说的上话，也不疑有他。
她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老奴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陆楚楚突然发觉那宫女有些面熟，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楚答应的话，奴婢叫玉和。”
玉和
陆楚楚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罢了，宫中那么多人，许是什么时候听过也说不准。
她还有事情在身，在此处耽搁有点久了。
朝阳宫的殿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陆楚楚走进去，便见到念佩琼坐在院中秋千上。
念佩琼纤细苍白的手轻捻鱼食，那些池中之鱼便争先恐后的涌过来。
听到身后有声音，念佩琼缓缓开口道：“你来啦？”
“姐姐怎知是我？”
陆楚楚有些疑惑，念佩琼并未回头，怎猜出是自己？
念佩琼将手中的鱼食悉数撒入池中，拍了拍手。
她缓缓说道：“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稳健有力的脚步是皇上的。
皇后娘娘的步子最慢最缓，你的步子轻快。
谁的步子一听便知。”
陆楚楚走到池边，她笑的眉眼弯弯的说道：“姐姐好厉害，这些都能听出来。”
念佩琼现如今似乎连笑都费力气，她勾起唇角说道：“我想记住你们每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