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双脚裹的甚小
陆楚楚刚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凳子还未暖热。
一个从未见过的婢女便来传话：“太后娘娘召各位娘娘去德仁殿听训，楚嫔娘娘还请准备准备速速过去。”
楚楚恭敬行礼说道：“是，臣妾换身衣裳便来。”
那婢女退至门外等候。
丹谷打开衣柜，拿出日前吴思思命人新做的衣裳。
藕粉色的内里，罩着透闪细纱，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陆楚楚脱下华服，换上新衣裳，自顾自说道：“也不知太后娘娘会说些甚么。”
丹谷噘着嘴嘟囔：“无外乎是恪守女德，延绵子嗣这些罢了。”
“也是，总之规规矩矩别出乱子便好。”
梳妆打扮之后，楚楚起身前往德仁殿。
宫内甬道错综复杂，若不是那婢女带路，只怕是早就摸不着北。
德仁殿修的格外肃穆，只一眼便教人动心怵目。
陆楚楚收回目光，低着头走进去，远远便听到有隐约的说话声。
婢女进去通传，楚楚目光所及只有脚下的青石砖。
斑驳坑洼，满是岁月的痕迹。
“传陆楚楚进——”
听到通传，陆楚楚才迈步走上台阶，终于进到了德仁殿的主宫里。
正上方主座坐着两位贵妇人，一时间楚楚分辨不清哪个才是太后。
正在晃神间，其中一个保养良好，较为年轻的贵妇人笑着开口：“这孩子有些呆愣，这位便是皇太后，还不快行礼！”
陆楚楚心下了然，说话的便是云竹的生母，旁侧的便是养母罢。
如此一番算是为她解了围，若是行礼的时候认不出人，那便是闹了大笑话了。
她连忙跪下，恭敬的行礼：“楚楚拜见皇太后，太后，愿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脸上并无半分颜色，语气冷淡道：“起来罢。”
“是。”
得令后，楚楚起身站在旁侧。
余光瞟到念佩琼坐在旁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太后突然开口道：“给楚嫔也搬个椅子来。”
说罢，身侧的婢女连忙去寻椅子。
皇太后不屑的说道：“像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你管她作甚？”
太后笑着说道：“今日本是第一次见面，我倒不好苛待了她们，况且楚楚也是你嫡亲的侄女。”
“我怎的不记得还有这个侄女，若是论起知书达理，还得看梓梓。”
皇太后说着，目光瞟向陆缑梓。
此时陆楚楚才注意到陆缑梓也在，还坐在皇太后身侧。
太后看向陆缑梓，依旧笑意盈盈：“陆家的孩子都是不错的。”
“你也觉得不错，我这苦命的侄女，年纪轻轻的便没了父亲，竟平白遭人白眼。”
说罢，皇太后拿手帕沾了沾眼角，擦了几滴不存在的泪。
太后讶异的问道：“竟有这种事？”
“可不是，有的人就是那黑心黑肺的白眼狼。”
瞥了陆缑梓一眼，皇太后接着说道：“如今我这侄女的婚事还未有着落。
依您看，皇帝许久未曾有子嗣，开枝散叶也是皇家头等大事。
不如便叫我这侄女住进后宫，也能为绵延子嗣略尽薄力。”
从陆楚楚来之前，皇太后便一直嘘寒问暖，直到现在才直奔正题。
太后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意，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这是来说亲的。
想当初她儿子未曾显露之时，全都奔着大王爷三王爷而去，踏破府门都排不上号。
现如今云竹刚登基，朝堂还未稳住，每日事务繁忙，哪有空管后宫的事。
她这个做母亲的便得好好的给这些人立个威，也叫那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的人死了这条心。
沉默半晌，太后皱起眉头盯着陆缑梓的脖子。
缓缓开口问道：“你这脖子上是甚么？”
陆楚楚抬头看向陆缑梓的脖子，似是有些红色的伤痕。
听闻太后的话，陆缑梓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半晌，她磕磕绊绊说道：“这衣裳做的不够仔细，许是领子磨红了。”
“是么？”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手伸出来我看看。”
陆缑梓闻言，伸出自己的双手，她不知太后是何用意，紧张的指尖都在颤。
“鞋子脱了我看看。”
听到这句话，皇太后忍不住出声阻止道：“这是作甚么？”
太后温和的解释道：“姐姐塞人进来，我总要检查清楚罢。”
陆缑梓咬咬牙说道：“没事的姑母，我能承受的起。”
说罢她脱下鞋子放在一侧，露出裹着裹脚布的双脚。
太后扫了一眼说道：“这双脚裹的甚小。”
“那是自然，太后娘娘谬赞。
臣女自打小便一直为了嫁入皇家做准备，习宫礼，裹小脚。
一切都是为了能讨夫君的欢心。”
皇太后忍不住赞赏道：“谁家若娶了我这侄女，那真是修来的福气。”
太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是么？”
若换做寻常贵族女子，遭此侮辱早就翻脸了。
可这陆缑梓却面上毫无不悦，甚至引以为傲。
足以见得此女下限极低，且毫无骨气，更加留不得。
太后招了招手道：“来倒杯茶看看。”
“是。”
陆缑梓欣喜不已，这便开始敬茶了。
说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太后认可，如今怕是要认下自己这个儿媳妇。
她赤脚走上前，将茶壶提起，正要将茶水倒入杯中。
太后身侧的婢女突然撞了她一下，陆缑梓重心不稳，提着装满水的茶壶便扑在了太后身上。
茶壶碎了一地，茶水撒的太后的身上，地上全是。
吴思思慌忙起身，将陆缑梓拉开：“母后，您没事罢？”
皇太后起身怒斥道：“你怎么回事？竟这般不小心！”
陆缑梓慌忙跪在地上：“臣女并非有意，还望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抚着胸口，似是吓得不轻：“如此这般不知轻重，姐姐，并非妹妹不肯收。
只怕若是让这女子来侍奉，妹妹要受多少惊吓。”
皇太后面子上也有些许挂不住，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陆缑梓一眼。
转而语气缓和的恳求道：“我身边就这一个孤女，怪是可怜的，妹妹便全了姐姐这个心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