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多年前，那个天使一般的女孩
过了一夜，安如初还是没有醒，莫琛趴在床边守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手脚都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
医生和护士来检查的时候，看见他那么悉心照料的样子，心底都不知道多么羡慕，如此出类拔萃的男人竟然也会对自己心爱之人如此温柔细致，简直是是羡煞旁人！
尤其是那小护士，看见莫琛凝视安如初的深情模样，花痴得两手捧心，两眼放光了。
莫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安如初身上，也没有管其他人怎么看，眼见着安如初还没有醒来，便有些心急，趁着医生来检查，一直追问，“她怎么还不醒来？都过了一夜了。”
医生查看了安如初的情况，一面做记录，一面回答，“她的手术难度比较大，而且还是脑部的，肯定没有那么快醒来的，这都是正常现象，你不必担心。”
“那……”莫琛怎么可能会不担心，继续问道：“那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停下了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才认真地道：“这个我们也说不好，全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了。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病人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醒来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你不必太焦虑了。对她来说，也许也算是一种休息呢！”
莫琛仔细地想了想医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这些年过得那么苦，脑部还一直有血块折磨着，也许，现在昏迷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休息吧！
“那谢谢医生了。”看向医生，莫琛难得露出了友好和缓的神色，眼神也是真诚而感激的。
人人都只见他冷酷绝情的一面，忽然这么好说话，确实把医生吓了一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情，莫总不必客气。”医生笑了笑，也是好意地提醒他，“莫太太一时半会也是醒不来的，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可别累坏了才好。”
莫琛点点头，“好，我知道。”
医生见他兴致缺缺，也没有过多交涉，只是把安如初的情况和他说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小护士出门了。
病房内，莫琛还坐在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安如初沉静的睡颜，眸光渐渐幽深了起来，回忆也如风絮飘远了。
他还记得，多年前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在莫家，他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除了王妈，便无人关心和疼爱。
莫闵虽然小他两三岁，但是也会时常仗着家里人疼爱而百般欺负，刚开始也会奋起反抗，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被家里训斥或者罚跪，时间久了，便也明白了，在这个家里，莫闵才是莫家继承人，而他不过是个众人眼中的贫民家女儿生的贱骨头，是不能担当的。
按道理来说，自己这样的身份，应该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了，也不会是被人关注的焦点。
可是，偏偏那一年，他在去上学的路上，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绑架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绑匪抓错了了人，应该是要抓莫闵才对的，可是谁知道，绑匪口口声声就说抓的就是他！
那时，他几乎绝望了，母亲不在了，王妈也不过是个下人，绑匪若是真的要什么钱财，莫家人肯定是不会理的，那么，他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奇怪的是，绑匪并没有找莫家人要任何东西，就只是纯粹地关着他，不给他吃东西，不给睡觉，偶尔会折磨他。仅此而已。
被关了三天，他已经筋疲力尽，若不是习惯了挨饿，他只怕真的熬不过去了。而那一天早上，他真的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再坚持下去。
他想，反正妈妈也不在了，这个家也没人爱他，活着多么痛苦啊！还不如就这样去了吧！起码，可以不用再受苦，可以和妈妈团聚了。
他就是这样，在折磨了三天之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和意志，准备放弃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小女孩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还记得那个场景，他已经看不清楚了，只能依稀地看见有人推开了门，阳光大片大片地撒了下来，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是踏着温暖的阳光而来，如天使一般一步步地走向了他。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像很像天使，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了软软的小手，轻轻地道：“小哥哥，你受伤了，我带你出去，好吗？”
他意识都是模糊的，完全停止了思考，但是对于她的提议，他想都不没有想就答应了。
于是，小小的她牵住了他的手，还自豪地笑着告诉他，她就住在这里附近，这个仓库她很熟悉，她知道怎么逃出去。
他没有理由地相信她，任由她拉着摇摇晃晃的自己，从仓库后面的一个窟窿里爬了出去，但是他实在太累太饿了，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看着也觉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便自告奋勇要背着他走，他堂堂男子汉，自然是不肯的，当下就拒绝了，坚持要自己走，结果就是栽在了草丛里。
她在旁边咯咯地笑，后来变戏法一般给了他一个很可爱的棒棒糖，他记得，上面还是天使形状的，他有些不舍得吃，可是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吃下去了。
有了糖分的补充，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勉强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她似乎真的对这里很熟悉，总能在绝处中找到捷径。
很快，两个人磕磕碰碰的，也算是跑到大路上了，她很高兴，手舞足蹈地告诉他，不远处的那个村庄，就是她的家，她要带他回家。
他看着她的笑，看着她脖子上的那条特别的项链，忽然觉得那么地灿烂耀眼，比阳光都要温暖明亮。
他天真地以为，这一次，真的逃脱了，真的可以和她一起回家！
直到公路另一头，有一个歹徒挥舞着铁棍追过来，他才意识到，梦要破灭了！
“你快跑！我帮你拦着！”可是，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那个看起来那么文弱斯文的小女孩却忽然推了他一把，告诉他要拼命地往前跑，不要回头，不许停！
他犹豫不决，不肯撒开她的手，她倒是急了，横了他一眼就掰开他的手，转过身，向歹徒跑了过去。
“不要！”他不喊，不想她去送死。可是她头也不回，一下就抱住了歹徒的腿，一直让他跑，不许回头。
无奈之下，他咬咬牙，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撒腿就往前跑，真的一直没有回头，只是眼角泪水不听话了，撒了一地。
身后，不断地有男人叫骂的声音传来，有捶打的声音，却偏偏没有她的哭喊。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就那样发了疯似的一直跑，没有回头，直到晕倒在路上。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家里了，眼前是王妈焦虑紧张得脸，却不见了那个女孩天真无暇的笑脸。
他想要去找她，可是他被禁足了，哪里都不能去，说是要在家养伤。可是他知道这个只是一个幌子。
等他可以出门了，他回去那个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她了，她就好像忽然降临的天使，来人间拯救了他，然后就飞走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的死活，唯一铭记在心的，是那个坚忍不拔的眼神和灿烂无暇的笑容，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无法磨灭。
“啪嗒”一声，眼角有液体掉落到了手背上，滚烫热烈，莫琛一震，才恍然从回忆回到了现实中，抬手摸了摸脸，已经湿了。
莫琛吸了一口气，把泪痕擦干了，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安如初苍白而宁静的脸庞，心底有什么在萌动。
如今，这个天使又飞回来了，虽然他花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了她，在这个之前，她受过很多很多苦，他想，自己终究还是来得太迟了。
若是当年早一些找到她，也许她爷爷出事的时候，即便他帮不了多少，那么起码，他不会让她沦落街头，不会让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无助。
他想，医生说她脑部的伤，也许就是当年造成的吧！当年她虽然被救了，可是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便落下了头疼的毛病，而且，也把他一起忘记了。
那么，现在手术那么成功，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是否，就能重新记得他了？
紧紧地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莫琛眼睛里缓缓升起了希望，唇边笑意轻柔，“安安，答应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请记起我，好吗？”
安如初没有回答，但是却好像听见了他的话似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莫琛一喜，轻轻地吻了上去，“我就知道，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坚强，乐观。安安，我等着你回来。”
苏杭上午也来看过安如初，但是没有呆过久，站了一会儿就要走了。
莫琛看着他那个沉重的脸色，皱了皱眉，叫住了他，“你说要做一个了断，现在是要去了？”
“嗯！”苏杭背对着他，沉沉地道：“有些事情，我得弄清楚，也该结束了。”
莫琛问道：“找叶青？”
苏杭点点头，“也算是吧！除了她，还有其他事情，我也该给安安一个交代的，不然，等她醒来，我无法面对她。”
“好。”莫琛道：“我相信她会理解你的。”
苏杭闷闷地应了一声，嘱托莫琛照顾好安如初，随即就大步离开了。